见得蔡杨威之时,其客堂壁上字画已然改换。细视之,多是六爷遗作。
丁乃谓之曰:“欧先近日借海商之事,获利颇丰。因而卑职携谢礼来拜,与国公同喜。”
蔡杨威一时不知,抖开书卷,却是欧先早年所作之打油诗。
欧先少时不拘形制,凡作七律,其颈联往往不守叶韵之规,是故不为世人追捧。欧先之书法亦放浪形骸,狂草飞扬,亦不受文人推崇。
蔡杨威启视其余,稍作浏览,见皆是欧先真迹,心下会意,乃微颔之,寒暄数句便招呼送客。
及出,丁乃谓官宽正曰:“蔡杨威以六爷遗作挂壁,已是服软之意,此人可无虑也。”
宽正大笑:“如是,则汝亦可于联华淘宝进货,以求多赚。”
丁曰:“不可。为今之计,当锐意开拓,切莫着眼于一文一厘之争。”
宽正对曰:“说来吾库房中尚有诸多滞销,无妨设计开发,便又是一大进项。”
因往视之,见有诸多瓷瓶,上书藩文。人皆莫能识此物,以为药物,而不知其对症。
乃请白丁一观。初,白丁不识其文,启封嗅之,笑曰:“吾知矣,此为咖啡,乃是西域之茶。”
复见瓷瓶色泽有异,便依样浅尝,复曰:“此蓝瓶者,曰蓝山,气味馥郁,味苦而回甘;此白瓶者,曰拿铁,气味幽淡,味甜似牛乳;此红瓶者,曰卡布奇诺,百味杂陈,而唇齿留香;此黄瓶者,曰焦糖玛奇朵,其味极甜,暗带微涩,多为女子所青睐。”
丁大悟,乃为之增设标签,四下推荐。
时早朝历时弥久,百官时有朝上假寐者,偶为太保所得,则必斥之。适逢此咖啡之物,有提神醒脑之效,复其瓷瓶小巧,易于藏匿,因而大受百官青睐。其蓝山者,味至苦而意至浓,饮之使人奋然振作,为朝官所推崇。时有人言:“饮此蓝山之物,如颂老杜之诗,沉郁顿挫,而有醒世之意。”
至若后宫诸妃,夜间多盼圣上兴起而至,鲜有早睡。然女子口刁,不能受艰涩,复担忧发胖,亦不愿饮至甜之物,乃多饮拿铁。有闻朝中言论者,附合曰:“饮此拿铁之物,如吟太白之章,清逸俊朗,而生洒脱之情。”
如是则其余二者滞销。丁百般推销不成,复闻白丁言咖啡此物保质期有限,便分发于员工,美其名曰“内部消化”。
其员工之首曰秦曲,因办事勤勉,受丁赏识而多有提拔。其得闻此事,便牛饮,一日八瓶,继而糖尿,一时大骇,报于邹佳赟处,邹乃笑曰:“此糖尿非彼糖尿,糖尿之为病,其根在胰岛,其因多为遗传所致。此人今日摄入糖分过多,非病也。虽无大碍,吾但有一事不明,此人何以自知糖尿耶?”
言及此处,其支吾不言。丁私下彻查,便知此人令婢妾饮其尿,以为情趣。由是则大恶,欲辞退之。
白丁闻此事,笑曰:“古来负大才者,皆有怪癖,应包容之。”
丁方郁燥,对曰:“切莫多言,不然以君为此人干爹,号秦先也!”
此言为活佛闻之,一时传将出去,众皆闻欧先府中有“秦先”,而不见新人,煞是费解。
此事已矣,丁苦思推销之计未得,偶听欧先戏言朝中轶闻,方悟得巧计。
却说有后妃偶生童趣,令太监置空瓶于宫墙之上。有朝官见之,以为有趣,饮罢蓝山,依样置之。前朝后宫本一墙之隔,人皆模仿之,则此墙之上一片蓝白之色。
丁以之为广告良机,寻红黄空瓶数个,觅得机会,穿插于蓝白瓶间。果有见新奇之物而意欲尝鲜之人,由是则滞销之事稍缓。
久之,宫墙几为瓷瓶堆满,丁见之,谓炮曰:“宫殿乃是今上之物,瓷瓶乃是欧先之业,如今正是欧先居于天子之上,而成蔓延之势。此大吉之兆也。”
炮闻而心喜,豪饮蓝山数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