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令文士密抄典籍,自翻阅一二,多为晦涩难懂之书,便不复费心,皆交由屈奇一力整顿。
逾数日,有文士携一女而来,炮见其眉目娇俏,秋波灵动,心下惊诧,只做足架势,喝问道:“来者何人?”
未及此女答话,却见屈奇从里屋兜转出来,谓炮道:“此人名周安栋,乃是我小师妹,今日恐怕是来讨要典籍的。”
炮闻之不喜,叫道:“甚么典籍!”
安栋笑道:“师傅不许旁人入阁,今日只是我自个儿偷偷来看看的。”
炮见屈奇暗使眼色,便放任去了。
屈奇引之兜兜转转,至一处书屋,其内多为西文书籍,却是炮离职理藩院时,那翻译官张晓菲所赠。
安栋不能通识西文,然顾念师傅于西域游学自如,此类书籍想必不假。只叹是时运未济,翻检一番,见中文抄本一份,便取来粗粗看了。这一看忽而便沉迷其中,不复与屈奇叙旧。
安栋观摩此书,如痴如醉,废寝忘食,至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方看完首卷。惊觉欧先早已遣人等候多时,急问小厮道:“失礼失礼,请问欧先有何吩咐?”
对曰:“欧先请道长留用便饭。”
安栋见天色已晚,便随之至大厅入座,炮见其来,缓缓道:“贵客既至,开宴罢。”
炮位极人臣,复有实业生钱,餐饮愈加豪奢,安栋久做修行,道心超凡,口赞菜肴美味,而下箸无多。
宴上论及典籍,安栋道:“此书引人入胜,实乃大妙。不知可否令我借阅细观?”
炮观屈奇面色如常,便道:“此乃吾公府秘藏,今看顾屈奇颜面,令汝观看一二,已是逾制。如真喜此书,可留宿几日,看毕再走。切记,止此一本。”
安栋谢过欧先慷慨,草草用了些粟饭,便续看那书去了。
俟安栋回宫,却不知形势已然大变。
原来是榛凌二人思虑再三,想出一条险计,便要“捧杀”明妃。
初,榛思虑暗中行事,便多次拜访皇后,趁闲聊中提及明妃,赞道:“明妃已然迷途知返,那明楼近日于江湖上清剿魔道,已是名门六派之一。”
皇后对江湖事兴致缺缺,总垂问面首一事。时明妃已散尽诸多面首,独留一人。魔教诸人正紧锣密鼓,彻查此人名讳及身世。调查尚未建功,榛不便告发,只推说不知。
是日言罢,只听得榛吹嘘一番明楼善举,并无其余干货。孰料次日朝会,皇后无事可说,便顺应昨日闲谈,大赞明楼行事。
明妃虽不知其中隐情,却也有所察觉,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那魔教也是合法社团,只为争夺江湖地位,才有如此厮杀。说来是臣妾御下不力,害得诸多无辜之人白白失却性命。”
话虽如此,魔教明楼之争事关后宫争霸,只愈演愈烈,二人皆无约束之意。
此日事毕,榛心知皇后必不会暗中处置,是故思虑当众捧杀明妃。恰听闻棒奇胜出察举之事,便心生一计,讨来百官察举状,意欲当众背诵。且谓凌曰:“此状皆是百官用心夸耀,而见夸之人反为唐明所斥,可见是捧杀实例,只借来一用即可。”
复朝会,榛乃当众发言,陈述明妃之“经明行修、德才兼备、出类拔萃、国士无双、殚见洽闻、博古通今”,一时后妃多面露疑虑尴尬之色。
榛见皇后不为所动,乃复言:“非止此耳,明妃兼天生神力,能倒拔电线杆……”
皇后忽而大笑拍案,金口道:“日日相处,竟不知明妃如此天才。来人拟旨,明妃贤良淑德,才学过人,着册宝封为明贵妃。”
榛闻之大骇失色,手中茶杯落于桌上,砰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