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理已得密信,谓其伴当棒齐曰:“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某即刻动身往三幺五一趟!”
棒齐建言曰:“如若真有此妙药,葛氏必自居为宝,怎能轻易相与?”
何理决议曰:“经年辗转而神功无寸进,此番吾必得此秘药!如事有不谐,则不妨与之打斗强夺之、不妨夜探葛府盗窃之、不妨色诱葛家小姐骗取之!”
“葛家实无小姐……”
“其所以谓‘葛丽华’者,想必乃大家闺秀。”
棒齐讪笑,拜而曰:“其人男扮女装也!”
桶不言,自打点行装。
却说炮枯坐家中,不近诗书典籍、不练体魄精魂,虽日日打牌自以为逍遥,亦不免稍有无趣。
不数日,有客来访。炮观此人胸宽体胖,浓眉大眼,鼻梁挺阔,举止间有浩然正气,隐生招揽之意。
客谓何理,取字曰马桶,了无风雅气,自称为侠士。
坐而奉茶,继而何理问曰:“吾闻此地葛氏有家藏秘药,服之滋阴补阳、沉疴顿愈,果有此事乎?”
炮有意吹嘘,故曰:“我葛氏富有乡里,区区秘药何足挂齿!此药兼调月经、安胎气,如癫痫痴呆一并治之!夕有老人死于车祸,以此药埋于骨灰间,旬余而复活,还能自己爬回家哩!”
何理面露喜色,起而拜,曰:“吾闻‘达则兼济天下’,今三幺五乡中,无有显赫如葛氏者。胡不如开诚布公,尽倾族内秘药,悬壶济世。
如是,则德能配位,乡邻归心。一乡大治,而何愁一国不治、天下不平乎!”
炮闻之,笑曰:“信矣!则吾请教长辈,令开设善堂,广施灵药,必成大善。”
桶再拜,曰:“吾正忧此事。如公开发放,不免有小人从中作梗,冒领之,囤积居奇以牟暴利,而不能为贫者解忧!”
“依君之见,则应如何?”
“不妨悉数交与我手,届时某必明察暗访,接济穷困不堪之人,为葛氏广结善缘。”
“可,待我问过族长。”
桶以为此拖延之计,故曰:“救黎民于水火,片刻不能耽误!至多三日,应有决议。”
炮信口应之,招呼送客。
未几,念及所谓秘药,心生几分好奇,乃往而拜葛剑雄。
葛剑雄闻“秘药”之说,乃出一木盒,内覆绒布,盛药丸六枚。
炮问其来历,葛剑雄自大嗟叹,良久方开口。
“昔日我收得钿租银十两,系于腰间。途溺,而归家时止余五两。自忖大抵遗失于溺处,返寻之。于当地见一丐,以活佛自称。
其以身体污秽搓为泥丸而自食,吾恶之。方欲去,但见其呕出黄金五两,乃生贪念,故求得此泥丸九枚。
当场服一枚,顿觉腥臭无比,呕出酸水数升。问之,则曰‘心为大,而物次之。吾心有佛祖,自以金身示人,故呕出金锭。还请自问,君心何心耶?’
时吾有不忿,归而沐浴斋戒,颂佛经三日,再服之,仍为酸水。复礼佛十日,依旧不见金身。
至此则知矣。古人号酸斋,所谓文人儒士,本酸也。余六枚泥丸,吾不愿再服。小子记之,人生在世,剖明本心绝非易事。如欲成大事,可先服此丸,以正心性。今此丸与我无益,不妨赠送与你。
虽是,则所以谓明本心者,亦可自省自查而得之。愿多自省,切莫事事求助于外物。”
炮闻此事,似有传奇,津津有味。然不以此药之神妙为意,又以其味腥臭恶败,故未服之。其泥丸六枚原封不动,三日后悉数交于何理。
桶见之,喜形于色。谋士皆谓此人大略为诈骗,炮不以为然,固献之,继而自鸣得意曰:“吾有孟申、春尝之遗风也!今以国士待人,则人必以国士报我。”
话虽如此,此后累日不见何理,炮虽不喜,亦自语曰“行善积德,本不求回报。有之大妙,无之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