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回到正厅,交代几个人,到铁城去探探消息。他将所有家底都押在这一战上了,他输不起。他认为铁城县太爷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所以在那刺客说会在开战前先取其性命时,就觉得这事并不容易。只是当日他也见过刺客和老安山双旋的身手,才觉得有一丝可能。方才那胡须佬虽然口上说事已办妥,却推搪不肯将那人头交出来,这让镇长觉得隐隐有一丝不安。
不一会儿,那几人便回来了。
“情况如何?”镇长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上前来急切地问道。
“铁城已经关闭城门,封城了。”
“这么快就已经封城了?”
“是。”
“其他呢?”
“按从铁城封城前出来的十几个百姓说,粮仓确实是着火了,但很快县太爷就带人赶到救火了,具体损失不清楚。”
“这……烧了多少可完全不同啊!那铁城县太爷呢?”
“只说是被几人袭击了……”
“这……”县太爷出神地往身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奔跑着的马车内,范三被刺眼的阳光弄醒了,一阵颠簸让他觉得更加头疼难忍。
“来,服下这解酒药吧,范先生。”张义说道。
范三服下药丸,觉得好受多了,于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范先生,我们马上就到目的地了。”
“恩,好。”范三看着面前的张义,含含糊糊地说道。
过得一会,范三看着面前的张义,疑惑地说道:“你……”,随后他又环视这马车,掀开窗帘,往窗外张望。
张义也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范三,等他来问。
“你怎么在这啊?这看上去不像是去主国的路啊?”
“我在我的马车上,我的马车也不到主国去。”
“你这是去哪啊,让我下车吧,我还有事呢。”范三掀开马车帘子,想让那马夫停下来。
只是外面那马夫,一把就将范三给推回了马车内。
“范先生,你坐好了!这马车跑得快,你要乱动,摔下去可得头破血流啊!你要下车,等我们到了目的地,你再下吧!”
“这声音,谢路?”
“是他。”张义说道。
“啊……你们,昨晚谢路是故意在那店里等我的……”范三双手捂着脸,头后仰,小声叫嚷道。
“范先生聪慧。”
“聪慧个屁!你们这是要拉我去哪啊?我这十万火急呢!”范三还是捂着脸,头后仰靠着车厢。
“去范先生亲自建的新马厩。”
“去那干吗?”范三瞪大双眼,看着张义。
范三心里思忖着这两人是否跟镇长是一伙的,毕竟粮仓着火那天,这张义也在,现在又要带他去那小镇。
“也没什么,只是请范先生过去聊聊天而已。”
“聊天?”
“没错,跟镇长聊。”
“我跟他可没什么好聊的,让我下车吧,好汉。”
“据我所知,范先生平日里可闲了,这着急的是要去哪儿呢?”
“……我哪儿也不去,就回家睡觉。”范三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这张义是在明知故问。
“不去给铁城解围了吗?”张义笑眯眯地说道。
“……不去了,张大侠麻烦你送我回家吧,再怎么说我也对你有过救命之恩吧?”
“事有轻重缓急。范先生救命之恩,铭记在心,不过我们不也给了你你想要的情报了吗?况且现下我们要办的事可重要的紧……”张义笑眯眯地对范三说着。
“索性你现在就杀了我算了,老远带我过去干嘛!”范三大声打断张义。
“我们要范先生劝降镇长,为铁城解围。”
范三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张义:“什么?”
“我们需要范先生跟那镇长聊聊,让他一起合击紫眉军。”张义严肃起来,慢慢将计划告诉范三。
“如果他们不管如何都不肯投降,跟我们夹击紫眉军呢?”范三听完计划,思考片刻,托着下巴问张义。
“擒贼先擒王。”张义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宝剑。
“……万一失手呢?”
“不会失手。”
范三双手紧握,盯着张义。
“我觉得还是太冒险了,你们还是放我去主国求援吧。”
“来不及了。”
“来不及?”
“一来一回,主国再点兵调粮,而紫眉早有准备,恐怕援军到时,铁城早已因弹尽粮绝而被攻破。”
“……所以为什么你们要灌醉我,将我带走呢?”
“范先生有十足把握,主国会即刻出兵?”
“铁城县太爷与那边境守将黄将军相识。”
“范先生这些年当调停官,可见过多少所谓的侠客是肝胆相照,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
“这……”
“江湖浪子尚且如此,更何况那黄将军已是一军之将?”
“……”
“范先生只管按我们说的,就行了。不必多虑。”
小镇围墙上下,镇长与范三等人隔空相望。
“镇长,可否开门下来相谈啊!”
“你们是什么人?”镇长旁边的小厮喊道。
“铁城来使!这位是范三范先生,镇长先前应该是见过的!”谢路高声喊道。
“有什么事?”
“将功抵过!”
一会后,门开了,镇长带着不少人出来了。
“诸位,何谓将功抵过啊?”镇长说道。
“将打击紫眉之功,抵护主不力之过。”范三回答道。
“哦~,你们铁城粮仓被烧,我与紫眉共同夹击你们,你们必定不能守住。如今你们却要我背弃紫眉军,到时你们若是过桥抽板,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是发生火灾了,但县太爷已及时带人赶到,扑灭火灾,损失不过几担口粮罢了。况且我们县太爷神机妙算,早有其他的粮草储备。守城的话,守个一两年可都不在话下。”
“无主之城,即使兵足粮广,也不过是杂牌军罢了,根本只是待宰的鸡罢了。”
“若镇长是在担心我们县太爷,大可不必担心。”范三跟谢路使了个眼色,然后接着说道:“此行,我们还给镇长带了些礼物,请笑纳。”
刚说完,谢路从马车上拿来一个麻包袋,便在两拨人中间将里面的物事倒了出来。圆滚滚的人头从麻包袋里滚了出来,四散在地上。看到这,镇长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范三也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你们这算什么意思?”镇长用手指指着范三等人说道。
“这几个人,便是刺杀我们县太爷的刺客。镇长可能不知道,我们县太爷出仕之前,可也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把好手,这几个不成气候的三脚猫,三两下便被我们县太爷给收拾了。”
镇长朝左右的小厮说道:“快去请老安山双旋来!”
两个小厮匆匆忙忙去了,一个小厮又慌慌张张地回来,急忙对镇长说道:“镇长,老安山双旋逃了……刚才我们去找,正巧撞见他们,谁知道他们竟然挥拳就来,然后就跑了!”
“什么?”镇长抓着小厮的衣领。
“看来镇长大人是老马失蹄了。镇长大人,紫眉军毕竟只是流民军,不可将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们身上啊。”范三装模作样地说道:“如今镇长大人与紫眉军的计划早已暴露,而铁城粮草充足,兵将齐心,就算镇长大人与紫眉军一起来犯,恐怕也得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防战。既然是攻防战,打的就是粮草了。紫眉军是流民军,本身并没有粮草,打到哪吃到哪,如蝗虫一般,只怕到时铁城未攻下,镇长你的家底就已被他们吃干吃净了。”
镇长一听这话,心中愈发不安起来,抚着胡子说:“紫眉军勇猛,所向披靡,也不一定就只能与你们打消耗战。”
“确实。但倾铁城之力,拖你们个一两个月总不成问题吧。到时朝廷、主国均会派兵来救,你们以一隅敌全国,难道不是以卵击石吗?”
镇长怒目圆睁,大声说道:“就算如此,但如今已是横竖一死,我何不去拼出一条活路?”
“镇长只需假意与紫眉合作,出兵铁城。等到攻城时,反戈紫眉,我们两军夹击,何愁不能大败紫眉军?事后将功抵过,岂不更有机会活下来?”
“哈哈哈,范先生,将功抵过,又岂是四个字如此简单。”
“若是再加上我们先生为你求情的书信呢?”张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一块玉佩来。张义将玉佩递给镇长。
“这是……”镇长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起上面刻着的仙鹤,“没想到你们是竟他的人。但他又怎么知道这里的情况?”
“先生恩泽江湖,肯为他办事的人自然不少。江湖上有什么事,又是先生不知道的?”
“好,既然有欧阳先生为我求情的书信……”镇长一甩袖子,“那老安山双旋已经跑了,紫眉军自然不会再来了。”
“这层镇长不必担心。欧阳先生早已有安排。”
张义刚说罢,就有穿着粗布衣服,蒙着脸,骑着小毛驴的人,牵着被绳子捆着双手的老安山双旋来了。
“镇长您看。”张义指着那老安山双旋,“欧阳先生早已请人封锁了小镇四周,没人能轻易进来,也没人随便能出去。如此一来,镇长大人大可放心了吧。”
镇长心想,这欧阳先生手下奇人异士众多,既然他能轻而易举抓住那老安山双旋,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我性命。
“好,到时兵临城下,只消你们以红旗为号,我便配合你们夹击紫眉军,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镇长将玉佩递还给张义。
“好,在下这就将镇长意思带到铁城。”张义抱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