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脊蜿蜒,垂脊错落,红墙沥粉,鎏金飞檐。
金銮殿内,金丝楠木的柱梁上尽是雕工精美栩栩如生的天龙,龙眸用顶级的金乌赤泪镶嵌而上,奕奕生辉的金色鳞片舒张开来,映衬得大殿正气浩然,望之惹人自惭形秽。
人身的渺小与皇权的高贵两相对比,只留下尊卑分明的低贱。
空空荡荡的大殿内,数百官员正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四处弥漫着浅浅的回声。
突然,回声渐歇。
众人悉数觉察到了什么,一个接一个回身顾首:
沉沉蔼蔼的黑暗中,天上的潮汐渐退,露出一位弱冠少年。
衣装鲜艳,气质却极致清淡。眼眸中流光溢彩,像盛了千万灯盏。
众人微顿了下,心中只刹那间便掠过数道阴谋暗算。
——这一盘棋局各有图谋,追名逐利捧高踩低审时态势,又该当如何衍态呢?
殿中更静。
只余乌金赤泪灼热的光线伪装下,赵奚脆弱的苍白。
随后,沈崧慢吞吞地走进来。眉眼是运筹帷幄的温顺平淡,风格是一贯的事不关心高高挂起,只低调着走到自己位置上站好。
气氛只凝滞了一瞬,满朝文武便继续若无其事地问好、交谈,看上去融洽至极。
……实际上也融洽至极。
金銮殿皇威森厚,有禁止诸多法术的阵法。
其中自也包括传音。
甚至只要圣人想,他们的一言一行皆受监视推敲。
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嘛……
他们神情淡然自如的与政敌亲切交谈,情真意切、刚正不阿、全然没有平时互问十八代祖宗的热闹劲儿。
叶王犹豫了下,随即便走过去同沈崧攀谈
——他们两家是十几年的点头之交,几年前叶辞与赵奚勾肩搭背后才渐渐走近,虽然现在叶辞被逐出家门了,但关系还是要好好维持才是。
别人不清楚内情,但他清楚啊!那混账既已把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沈家就不会有太大影响,他雪中送炭还稳赚不赔,何乐而不为呢?
叶王如是想。
沈崧无奈着叹口气,偏头望了望阿奚。
——自家小朋友表情“虚弱”而“乖巧”,小脸苍白得过分,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沈崧:“……”
没等他再挣扎一下,叶王已经走到了跟前,乐呵呵的跟他从开始昨日用的晚膳开始扯。
这要是寒暄回去吧,小朋友不高兴。
要是怼回去吧,等上朝问罪时就又平白无故的创造了一个敌人。
要照以前,他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毕竟拉拢一个势力强大的朋友总比怼出一个对头强。
——可是啊。
丞相大人又想起他的小朋友这几年受的屈。
如果以前一厢情愿的自以为不对,那就不要自以为。
他也是第一次当父亲,诸多失策难以弥补,但好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会变好的。
不是步步为营着精心算计的温柔的疏离恭谨。
是真正的好。
沈崧慢吞吞地板起脸——表情完完全全是赵奚的高配版,如出一辙恰到好处的欠揍,同平时温润如玉的谪仙形象大相径庭。
叶王还在不停的叨逼叨。
许久之后,万众瞩目之下,冷若冰霜的丞相大人冷冷淡淡点了点头。
叶王:“……”可能晚饭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让高贵的丞相不感兴趣了吧,没有关系!本王说点儿别的。
新一轮的叨逼叨开始,从国家大事到文峰四宝,嗞里哇啦的好不热闹。
又过了许久。
沈崧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他启唇——
嗯了一声。
叶王:“???”
汝甚剑!汝父知否?
就在叶王忍不住要袭击朝廷命官的时候,南皇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