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崧表情温吞的手执玉笏,伫立于百官之前。身上独一份的降紫色的官服在一众官员里分外扎眼。
南皇隔着垂帘,只冷眼看官人上书、根据私心或大义再辩护,许久许久才不容置啄的漠然定论。
朝堂上的气氛还算和谐。
无非是些个歌功颂德预料之中的事。
比如,有人提:魏国与西楚打的正激烈,我们要不要掺上一脚。
就有人跳出来反驳:还是不必了吧,虽说魏国与我们结了盟,但实力被西楚削弱一些还是好掌控。
又有人说:眼看已是必胜的局面,支援一下意思意思还可以增进两国关系,何乐而不为?
继而有人站出来一边和稀泥一边想着讨好两派的人……
沈崧没有参与,只安安静静地想着中午要和阿奚一起吃什么饭。
七公主站在太子与五公主等人的层层掩护下,已经闭着眼安详地开始做梦。
南皇黑着脸,看了看自家的太子与五公主,总算有些欣慰:不愧是朕亲生的,这如出一辙的用功,就是不一样!
再定睛一看,特么太子目光阴狠的盯着前面的九级玉阶出神,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南皇:“……”
罢了,随便吧。
#我已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
等他回过神来,群臣们正零零碎碎的讨论着河川水患的售后事宜与宁州南宜。
所有人都没提到叶世子与赵奚。
并非是一笔带过的忽略了。
而是,因为心知肚明这件事要推到明天上朝再论。
那么今天讨论,无异于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权当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罢。
“……”
沈崧一派淡定的从太和殿出来。
叶王也很淡定。
惹得后面一堆暗自幸灾乐祸的人又开始暗自一头雾水。
……这么稳操胜券的嘛?
赵奚大概率上没事,可叶世子还在皇宫里囚禁着呢啊……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如是脑补阿辞满身伤口缩在昏黄的地牢,痛哭流泣时,
叶某人正在昧零阁里散着骨头边晒太阳边哼小曲儿,吃的是西域进贡过来的灵果,喝的是从皇上那儿溜须拍马抢来的琼浆玉露,醉生梦死、好不快活。
叶某人:是叶世子被关了禁闭,同我叶某人有什么关系?!
正疯狂脑补的群臣:“?”
……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两旁的百姓一边崇敬的让路,一边压低声音议论着。
沈崧听了半响,微弯了下唇。
古语有言:为政之道,以顺民心为本。先顺民心,故功名成。
他得民所厚,故积威甚重。
而今阿奚得民惜爱,又怎会被严惩呢?
这许多年来,在茶楼酒肆的扇动,是手段。
皇族和世家子的身份,让他被世人欣羡。
可终究,还是源于他自己的诸多贡献——哪怕阿奚看似凉薄的冷心冷肺。
可十四岁那年,孤身去西楚扰乱朝纲是真的。
十七岁,同叶辞两人挡下了三万敌军是真的。
十九岁,请命去边关议和是真的。
二十岁,救下了整个南宜,亦是真的。
他本该同太子、公主一样,享受万万人的参拜与岁贡。
但他没有。
他安安静静的挡在尸横遍野的炼狱面前,承受诸多业障,心口被剜了一刀又一刀,矜贵俊秀的外壳下,浑身却近乎没有一块好肉,经脉断、丹田尽毁。
然而,他站在那里,青面獠牙的面具、弯不下去的脊梁里,分明写满了:我在。
别怕,我在。
我什么都不要。
我会护好你。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