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令是一块军符,单凭此令最高可调凉州五万军马。
按理说,若怕瘟疫扩散惹得情况更加不可控,应当尽早屠城。可朝廷打算屠宁州南宜城的计划提出已近十日,却还没有实施。
并非是朝廷效率低下,而是有所顾虑。
因为不是所有的城,都有城墙。也不是所有城的城墙,都是完整的。南宜城便是其中典例——其城墙当初只建了三面,已年代久远岌岌可危,前几年还蹋了一面。
倘若贸然行动,宁州的士兵也不过几万,哪能把十几万百姓悉数屠尽?只要逼急了跑出几百人,整个宁州恐怕都得被传染。
所以朝廷合计着,等两国议和后,从凉州再调几万兵士去南宜帮忙,以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赵奚表示,当他知道这回事的时候,计划便更加不可能实施了。
恰巧当了两月将军、手中兵权还未来得及上交的他,让沈一和沈二十六顺应朝廷的命令带兵去南宜。一路上竭尽所能的拖延墨迹,让军队能到多晚到多晚。
而京城方面,沈丞相一人的态度便代表了半数朝臣,赵奚又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姐唯一的子嗣,所以要皇上收回屠城的圣令并非难事。
只要,他能解决南宜城的瘟疫。
赵奚脸庞平静,目送沈一脱离队伍、背道而驰。
可物质上的背道而驰又哪里主管的了精神呢?
他放下窗帘,继而拉开车帘,扬声道:“停车。”
全员惊愕的看着他利落的走下马车,翻身骑上快马,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改道,去药王谷。”
?????
等等!去哪儿?
护卫们大都是朝廷派的人,此时望望赵奚,又望望一脸赞同的叶辞,不由齐齐傻眼,僵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发言:“我们……不应该回京吗?”
“当然应该啊。”叶辞一脸正直的回答他:“我们只是换条路走而已。”
“可是京城在东南,药王谷在西南……”
“所以?”赵奚冷冷问。
所以根本就不顺路好不好!!?护卫们心道。可珍爱生命的他们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是老子听你们的,还是你们听老子的?”叶辞笑的一脸阴柔。
众护卫噤若寒蝉。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赵将军完好无损的回京了,中间经历了什么都不重要。放心吧,出了什么差错,我担着。”叶辞再度说道。
……信你个鬼!
众护卫面面相觑,奈何他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被强行按头同意了。
于是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向药王谷赶去。
至于为什么快马加鞭,又为什么要去药王谷?
——咱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阿辞”赵奚骑马与叶辞齐头并进,问道:“昨夜你说,你有解决南宜瘟疫的方法。”明明是个疑问句式却被赵奚用陈述句说了出来。
叶辞干咳一声,逃避道:“啊哈哈哈哈……阿奚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赵奚:“……”
一时两人都没再说话。
今天早晨阿辞一来,就那般闹腾,不仅绝口不提昨晚之事,还在穷其所能的转移话题,是人都能看出来他心里有鬼。
若是小事就算了,可这却是动辄生死的东西。
他没有办法不生气,哪怕理智上说服自己去理解尊重,但这是他唯一的朋友啊。
任何事情,只要前面冠以“唯一”二字,就都是重要的事情。
……魏泽暂时还不能算朋友,他说过了,要下次见面才算。
所以那时他生气,没控制住拆了半座城主府。
……
……
这一沉默,就沉默了一路。
赵奚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而叶辞又怕自己一说话,赵奚就问他,于是硬生生憋住了满肚子的唠叨。
叶辞不是想不出完美的谎言去应付赵奚。
但是阿奚,也是他唯一的朋友啊。
两天一夜后,药王谷。
一鹤发童颜、神情猥琐的老头儿搓着手两眼放光的围着赵奚转了一圈又一圈,那诡异的神色引得一旁的叶辞都看不下去了,然而赵奚依旧脸无表情。
老头儿心想你有求于人就这个表情?哪像千里迢迢来我药王谷看病的?分明是哭丧的。
奈何他见猎心喜,忍了半响,还是没忍住,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凑到赵奚面前,嘿嘿笑道:“这位公子让我放点血可好?”
“不好!”赵奚还没说什么,叶辞就先炸了毛了:“你说的这什么话?不安好心。”
那老头儿也怒了:“又没给你说话,关你屁事!”
“我……”叶辞正要骂回去,就听赵奚十分干脆的答应了:“可以,只要你跟我去南宜城。”
老头儿眉开眼笑,顺带还十分挑衅的冲着叶辞“哼”了声。
叶辞没理会,紧蹙着眉头给赵奚传音:“我在君家呆了十多年,知道西北那边有种巫术,十分诡异,通过鲜血就可以控制人的言行……你先别答应,万一失控了呢?”
赵奚抿唇,只传过去了一句话:“失控便失控了。你可以牺牲,我为什么不可以有所付出?”
叶辞想也没想道:“那怎么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仍旧是冷冷淡淡散散漫漫的反问。
“……”叶辞又噎住了。
药王知道面前这两个小屁孩儿在悄悄交流,浑然不在意,反而一脸高深莫测的道:“我只答应你们去南宜城,若要干别的,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叶辞:???你还蹬鼻子上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