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尽头,又绕过一道屏风,便见一人跪坐于榻前,轻缓的泡着茶,或许这么形容不准确——这人只是把温白开倒入了面前的杯子中,又加入了一株草。
赵奚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走过去,把信放到一旁的桌上,道:“这封信尽快传给父亲。”
沈二十六应下,却没有立即伸手去取,反而不紧不慢的把茶杯端至对面,做出请的手势,含笑道:“公子喝完这茶,再走也不迟。”
赵奚身形微不可查的顿了下,之后慢不经心的走到榻前,一掀袍角跪坐下来。
杯中这草枝干金黄,叶子却是银白色的,周围有一圈细细的绒毛,在温水中慢慢舒展开茎叶,渐渐溢出一股股火红色的灵气。他垂眸打量了眼这株从未听说过的草,单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灵气,便知这是一种疗伤圣药了。
沈二十六仍在桌对面含笑看着他,一副不喝完不给走的架势。
……赵奚沉默着端起、饮下。想了想问他:“明天可有空?”
对面那人双眼弯起,像被奖励了一瓶小鱼干的猫咪,缓声道:“属下听候差遣。”
……
“还有件事。”临末,赵奚忽然说:“我给了魏国三皇子一块令牌。”
“哦。”沈二十六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赵奚懒懒散散的踏出阁外。
天色刚亮的朦朦胧胧,东边的云朵就迫不及待的涂上了腮红,像极了那夜,火光照着某个人的面孔。
……等等,给了什么?!!
“卧草!”忽然极大的一声吼叫从玄机阁内传了出来,几乎惊动了半个凉城。可等沈二十六反应过来时,哪里还有赵奚的身影?
百年来,大陆上一直流传着“三白四黑”的说法。均指令牌的颜色。“三白”是三块君家的白色令牌,集齐可凭此请求君家帮忙做一件事。而“四黑”则是指的玄机阁的四块令牌,任意一块便可号令玄机阁任一一个分部一次。
三年前,玄机阁鸡飞狗跳、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收回最后一块令牌,结果转眼就又被给出去了。
沈二十六含泪站在阁顶,一脸狰狞的对众手下说:“今儿谁也别拦着我!!我要从这儿跳下去,以身殉阁!!!”
众人:“……”这才十几米的高度,哪儿摔得死?
沈二十六还在说:“听见没有??别拦着我!”
众人心说,你想跳赶紧跳啊,谁也没想拦着你,看你跳完了咱也好赶紧去补个回笼觉……
沈二十六:“……”玛德!!
……
……
赵奚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引发了怎样一场尴尬的“血案”,换回衣衫后便坐在正厅等着用膳。
“阿奚~”只听一声荡漾的长调,从室外传来。
赵奚蹙了蹙眉,慢腾腾的抬头,就见叶辞大步走到门口,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自认为风流倜傥的扇了扇,顺带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辣眼睛。
偏生某人还没点自觉,屁颠屁颠的跑至他面前,把折扇正面对准他,笑嘻嘻的道:“呐,阿奚,我专门找来送你的。”
赵奚定晴一看,只见扇面上是叶辞写的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他:“……”被那迎面呼过来的骚气丑陋的字体震了一瞬,随即有种把自己身上的白衣脱下来的冲动——不行了,上头。
偏生某人仍旧不知死活的往前凑:“怎么样阿奚?感动不感动?”
他忍了忍,没忍住。双手撑住桌子,缓慢的站起来,语气柔和的盯住叶辞,微笑道:“你是不是想入土为安?”
阿辞:“???”
!!!!!
于是,这一大清早,让凉城人民津津乐道的话题不再只是单调的沈二十六的平地一声吼,还有城主府内传出的惨绝人寰的叫声。
……在以城主府塌了一半为代价后,这一顿大动干戈的早膳终于用完了。
凉城城主捂着他“小鹿乱撞”的心脏,撕心裂肺的取消了留这几个小祖宗小住几天的念头,泪流满面的把他们送上了马车。
送君离开,千里之外,再也别回来……
望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他一脸与沈二十六同款的狰狞,饱含怨念的默念。
……
“沈一。”待出了城门,赵奚掀开车帘唤道。
沈一勒转马头,询问:“公子有何吩咐?”
赵奚递给沈一一块令牌,淡道:“你拿着这个,去玄机阁找沈二十六,他会告诉你该怎样做。”
沈一愣了愣,看向手中的令牌,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凉州令!
“公子,这……”
他声线冷淡,却莫名让人信服:“去吧,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