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奚披着满肩月色扣响了书房的门。
门被推开,暖色的光透出来,沈崧笑着,看着他温和道:“回来了?”
赵奚道:“嗯,回来了。”
度假结束,要继续因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为南皇为朝廷奔波劳命了。
“可用过晚膳了?”
赵奚摇头。
沈崧转身走到自己的书案旁,在一堆高高摞起的公文中翻出一小碟子点心,道:“垫垫肚子?”
赵奚关好门,再拉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道:“好。”
沈崧又拿起手边的公文翻阅,过了会儿道:“除夕有一场宫宴,你想去吗?若是不去,我明日朝时顺便帮你推了。”
“圣人打算在宫宴上重新启用我。”这圣意与宴席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推掉的。
“我知道。”沈崧道:“但我这些年亦不是白忙活的。”
赵奚顿了下。
沈崧放下公文,看着他道:“阿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要总是将你的身份和地位想象成枷锁,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权势去为所欲为。不必勉强自己活的那么累。”
赵奚沉默。
沈崧又道:“前些年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那些,阿奚以后可以稍微信任一些父亲吗?那些意外再也不会出现了。”
过了许久。
他轻声道:“我从没有讨厌过您,也没有不信过。我从来不觉得您需要道歉。需要道歉的是我,受过那么多次伤,消耗了沈家无数的天材地宝,还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才需要多做一些什么,尽量多偿还一些才是。”
赵奚的神色是认真的。
沈崧嗓音干涩:“……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赵奚另起话题,道:“宫宴的事,圣人应当只是想藉此让我被重新任用罢了,只要他的本意达到了,便不会在意中间的过程。魏皇自登记后还未举行大典,您明日进宫时可同圣人提及,就说我有代表南国出使魏国、同魏国结盟的意向,圣人应会同意。霎时宴会便不重要了,我也不必再领兵去攻打西楚。”
沈崧还未从他上一句话所表达的内涵中出来,就又听他论及此事,不由皱眉问:“阿奚为何想去魏都?”
赵奚道:“同魏结盟是大事,若要拿出足够的诚意,便需派遣身份贵重的人去。然这一路大地格外艰险,太子是一国储君,不能轻易离京。七殿下和五殿下都不合适,番王亦不行。故而适合前往的,只有您和我了。”
沈崧是当朝丞相,朝野之根基,若是离开月余,再回来之后,这京城的天色恐怕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而他身份尊贵,但又没有那么尊贵。
正正合适。
这也是他捏准了圣人不会反驳的底气。
沈崧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却仍是问他:“阿奚是想去,还是觉得不得不去?”
赵奚认真想了想,说:“是我想去。很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