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申时,阳光热烈的照耀着冬日的冰凉,好似急于挥霍尽最后的光芒。
屋帐内,赵奚半垂着眼帘摆弄着一局残棋。
黑白分明锋芒毕露的分布中,棋局也只是棋局而已。
他以前总是想的太复杂,在任人摆布和摆布别人中厌倦的厉害,以为人生只有这两个选择,也只能在流派与纷争中过尽一生。
但棋子只能在方格里面走,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所束缚。
他却可以不是。
只要不把规矩当规矩,便是没有规矩。
而没有规矩之后,与之相关的算计还能如何付诸行动?
赵奚伸手敲了敲桌子,心情颇好的起身。
屋帐外,阿辞进来,扬声道:“阿奚,我们马上要走啦。”
赵奚起身的动作顿了下,半晌后,嗓音平静的一如既往:“嗯。”
确实不得不该走了。
阿辞觉醒能力之事迫在眉睫,必须要提早回君家准备。毕竟,已经拖的不能再拖了。他如是想着,抬步走出去:“沈一前两日去喻州办事了,你们回去时途经那里,霎时他会把你们送到南国边境。”
有沈一和玄机阁的接应,阿辞决不会再受伤。
而到达君家的势力范围后,也不会再出意外了。
“好。”阿辞笑,道:“我回去后给阿奚写的信阿奚别忘了回呀~等我觉醒能力后——就那种一张嘴倒一大片的能力时,还来找阿奚玩啊。”
“我们赵小奚给人欺负了就记小本本上,到时候告诉我……”叶小辞陷入美妙的幻想中,情不自禁叉腰狂笑:“老子一定好好地帮你撑腰咩哈哈哈哈……”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自己的能力是祝福而不是诅咒。
赵奚:“……”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jpg
叶辞继续说了一堆天马行空的废话,一直到他们走到马厩边上,沈三将马牵给他。
阿奚便也一直耐心听着他讲废话,虽然觉得他越说越离谱(欠揍),但还是忍住了给他蒙着头暴打一顿的冲动。
君芜也拉着马缰站在旁边,被迫听他叨叨废话。
“……只可惜离着这满山的梅花盛放,还差了些天。”叶辞翻身上马,遗憾道:“西楚冬天的时候尽是大片的荒草,见着根儿没挂的草都稀奇的不行。”又哪里能见到江南的梅花?
可他们都懂,他说的不是花。
无非是委婉隐晦到九曲十八弯的不舍罢了。
可再不舍,拖了再久,也终归还是要走了。
赵奚想了想,伸手从旁折了枝梅,左手指尖捏了个简单的诀,刹那间他手上满枝桠的繁花盛放、灼灼其华。
“给你。”赵奚抬手递过去。
阿辞怔了下,于马上俯身接过,眼略弯下来,轻浅道:“谢谢阿奚啊。”
——漫山遍野的梅枝上星星点点的花苞,只有他手里这一枝开至荼蘼。
真好。
他直起身来,手紧紧攥着缰绳,攥的指骨泛白,却还是笑着的,姿意横生风流洒脱,挥了挥手,一夹马腹,扬声认真道:“阿奚再见——”
他骑着马走了。
君芜也驾马跟了上去。
他们走的并不快,但叶辞没有回头。
天上飘过一朵又一朵的云,太阳刺眼夺目、蓝天澄澈干净。
耀耀光芒里,烈日下的少年脊背笔直,怀中抱着一束花,慢慢仰头。
从南国都城到西楚叶城。
再从西楚叶城到南国都城。
多少伺机而动的暗杀、明争暗斗的阴谋、遥遥千里的变数、朝不保夕的撕搏啊。
山一程,水一程。
风一更,雪一更。
他们天涯里自会相逢。
他们一定,会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