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猛然睁开眼睛,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她粗重的喘着气,心脏依然因为刚才做的噩梦而剧烈跳动。
自从江以安自杀后的这三个月中,她每隔几天都会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的她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面前是一张灰色的床,整个房间的色调和布置都让她觉得压抑。
她的偶像,江以安就坐在那张床上,安静的吞咽那些可怕的药片。
一片,两片,好多片,一直不停止。
她发了疯的想冲上去打翻他手上的东西,却禁锢在梦的一角不能动弹。
任凭她如何哭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缓缓的闭上眼睛。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梦中会重复这个片段,那个场景明明她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
梦中真实的毛骨悚然感让她无法忘怀。
裴溪躺在床上,平稳了呼吸和心跳。
再没了一丝睡意,侧头看向窗口,天已经蒙蒙亮,隔着卡通的小人窗帘透过微微亮光。
等等?
卡通小人窗帘?
这不是她房间的东西,她这间屋子里的窗帘,是房东阿姨最喜欢的金色牡丹花的样式,俗气又鲜艳。
裴溪顿时汗毛竖起,冷汗从背后渗了出来。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转动眼珠看着四周的环境。
屋子不大,床头是一张学习桌,上面放着一只陶瓷的小猪存钱罐和几本薄薄的书。
墙壁挂着一个黑猫警长的挂钟。
眼前的一切都莫名其妙的眼熟,
好像。
好像她小时候住的房间!
裴溪猛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越发确信了这就是自己儿时的小屋。
连床头的粉色的兔子玩偶都在,大眼弯弯笑眯眯的样子。
难道这是一个梦中梦?
裴溪脑中懵了,颠颠跑下床,东摸摸西碰碰,别说,还挺怀念的。
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模样。
镜中的自己,小胳膊小腿,短的比一节萝卜长不了多少。
头发毛茸茸,睡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胖嘟嘟的小脸,这就是她小时候样子啊。
裴溪伸出手扯了扯脸蛋,不痛。
又使劲掐了一下,痛感从脸上传来,告诉她这不是梦。
大脑彻底当机,她想起青春期看过的几本小说。
得出一个结论,她好像重生了。
裴溪傻眼了,这太突然了,她一觉醒来回到了小时候?!
门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有人轻轻推开了门。
轻柔的嗓音在门后响起:妞妞,要起床啦,今天还要去幼儿园的。
裴溪回头呆呆的看着眼前进来的女人。眼里有什么止不住的流下来,这是她的母亲,凌淑华。
原本去世了四年的女人,现在正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笑,面容年轻漂亮,那么温柔。
她太思念母亲了,只是在这一瞬间她就接受了重生的事实。
如果重来一世,可以陪在母亲身边,甚至可以让母亲不那么早的去世,那这就是上帝的恩赐。
裴母看着女儿呆愣愣现在原地看着自己,眼底亮晶晶闪着泪花。赶紧上前把女儿抱起来,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小哭包,怎么了?没睡醒啊,妈妈抱抱昂,乖。”语气呵护宠溺。
裴溪闻着母亲身上的气味,熟悉的让她更加鼻酸,搂着裴母的脖子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幼儿园内,裴溪坐在座位上,小手拄着脸蛋,思索的样子。
幼儿园上课时间不长,现在是玩游戏时间,小朋友三三两两堆在一团。
刚才她失控的抱着母亲哭了好久,裴父母还以为她生病了。
确定她没有哪里不舒服,急急的喂了她吃完早饭,就把她送来了幼儿园。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早上太匆忙吃的少,她有些饿了。
幸好书包里有母亲给带的小饼干,裴溪笑眼弯弯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黄油的香味弥漫口腔,这是裴母亲手烤得,味道不输外面的糕点店。
一小豆丁见裴溪吃着零食,眼巴巴凑了上来,讨好的语气:
“妞妞,你吃的什么呀,能给我一块么?”
裴溪看着面前留着鼻涕的男孩,眼看那鼻涕都快滴进嘴里了。
裴溪有些嫌弃的递给他一张纸:“胡东,快先擦擦鼻子,脏死了。”
胡东小朋友听话的接过纸巾,随意抹了两把,又眼巴巴盯着裴溪手里的饼干。
裴溪拿起几块塞到他手里,心里有些郁郁:胡东也算是她的青梅竹马了,住在自己家隔壁,父亲没破产之前,小时候都是在一起玩的。
长大后的胡东也算是一表人才的绅士,没想到小时候就个脏兮兮的小毛孩。
裴溪觉得反差有些大。
其他小朋友看着胡东拿着饼干,也纷纷朝裴溪聚拢过来,伸着小手对着裴溪。
裴溪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实在不能把自己当做他们同龄人相处,有些不舍得,也只能认命挨个分发饼干。
得到饼干的小伙伴纷纷跑开了,裴溪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空的盒子,有些欲哭无泪,妈妈亲手烤得饼干啊,她也好多年没有吃到了。
裴溪抱着盒子坐在凳子上,将小小的脸颊贴在冰凉的铁皮盒面上,早晨被压抑住的泪意又忍不住的涌起,自己真的重新回到了小时候,这一次她想抓住上一世很多逝去不能挽回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