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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异地的不知名旅馆,我醒来。
枕边的女人赤着身子,背对着我。我能看到她半露的酥肩与雪白的背部肌肤。我知道的,她在生气。她有什么理由不生气呢?
我唤错了她的名字。
更令人悲哀的是,从一开始我便不去记得。
这个女人动了动,薄薄的被单衬出她曼妙的身子。她像是刚哭过,她问我:
”安之是谁?”
我不愿去回答这个问题,也不介意她是否看得见,只是摇了摇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不知怎的,我只能看到空洞还有黑暗。
我终于烦躁起来,挣扎着爬起,摸索着,点起一支烟-------这烟,从前是不抽的。
“我出去走走。”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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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扣到第三个纽扣的时候,有掀被声,有脚步声。紧接着,我便被这个女子抱住了。我体会到她此刻的一丝不挂,只不过,我竟无动于衷了。
或许,是类似的事发生过太多次。----和不同的人。
这女人又在哭了,她说:“余平,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
我背对着她,疲惫尽显眼底。或许是怕她弄脏的我的衬衫,我一板一眼的扣完扣子,便决绝的掰开她的手,拿去我的外套推开门离去了。-------决绝这事,从前我也不会的。
不告而别,从前我也不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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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走在大街上,我的烦躁似乎好些了。
只是莫名有些伤感。
这曾是我们的城。
只是如今于你而言是城。于我而言,只是座坟,只是一个伤心地罢了。
我也未曾想过会这样再次遇见你,在你生日的二月二十六日。你依旧打扮的那样清冷,和多年前一样。想来你不曾变过,而我变了。我同你打了招呼,就像多年未见的友人。
在几句客套的寒暄之后,我们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原来多年未见的情谊,也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差点忘了,我们本就没有情谊了。
我不自觉的抬头,盯着路灯。
“如果不曾分离,现在该有多好啊。”我这样想。只是想了那么多如果,最后都有但是。
罢了。
…
十几岁的时候,安之与我,两个年少的人,便像是精力充沛却看不见猎物的野兽。在黑夜里看见彼此,于是奋不顾身的互相吸引。如今看来倒是理所当然了。我们笑着说柏拉图式的爱情誓言,互相啃噬着对方的世界。我总把一辈子,一辈子挂在嘴边,想来那时我除了青春和语言,我一无所有了。
毕竟是青春年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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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后的那个冬天,我们一起去旅行了一次。都是没有家人陪伴的第一次旅行,因而去的不远。在旅馆的夜晚,我们到底还是做了
那一刻,我清醒意识到,灵肉合一不外如是。若是这样看来,柏拉图必定是错的。
安之与我,是对的。
…
又是从哪里开始错的呢?
第一次的争吵?第一次的受伤?
似乎都与之无关。有关的,大约从我注定要与她相隔两地起,便开始错了。
那样想来,或许一开始便错了。只是我不舍得而已。
一开始倒是无碍的,只是日子久了,各自需求不一样的,终归还是不一样。安之心里最想要的,不是网路上的聊天,言语上的陪伴与嘘寒问暖。这些东西,有了,也不错,但不重要。
而她认为重要的,两个人同居共眠的安心,我确实给不起。
当我们仍旧倾尽所有的时候,却没有想过,我掏出了我的心肝肺,而她要的,不过是我在身边而已。
我已经预感到我们的结局了。只是我依旧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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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这个时候,二月二十六日,她的生日,我记得很清楚的。
为工作奔波的我无法来到这个城市,为她祝生。彼时我们的关系已经如同寒风中的蛛网,虽然盘枝错节,实则不堪一击。
我打电话给安之,平静的祝福道:“安之,生日快乐。”
一段沉默后,她说:“谢谢。”
沉默后是更深的沉默,我知道的,我们都在等,等谁先忍不住了,忍不住退场。
我应该就是在这沉默中下定了决心,我脑海里复述着一遍又一遍这句话,才发现有时候,话还未说出,泪便先流了。
我张嘴,话还未出口,电话那头声音便已经传来了:
“余平…你很好…可我们不合适了…我们分手吧。”-------得,话让她先说了。
只是安之,从此你再也没我了…我也没有你了,
安之。
…
安之突然问我今天是星期几,我笑了,想到她不记得周期的毛病。才明白安之与我,度过那么多浪漫又美妙的日子,即便许久未见,还是有着情如手足的默契。
五年前的生日,我们送给了对方分离。
但我也将我人生的全部浪漫都送给了她
余生便只留下平平淡淡。
愿彼此平安。
余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