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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开得有五年了吧。
应该是吧…我算算。
我都替你算好了。
是从二月二十六日开始算的吧?
原来你还记得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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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像一镜池水,表面风平浪静的,但它却是实实在在的流动着。我沉没在这平静的池水里,总是忘了日期周期。
我亦是忘记了今天的日子,却莫名其妙的,独自走在街上遇见了余平。
如果不是在尴尬礼貌的招呼后,余平给我道了句生日快乐,我是不会记得今天的日期的。我也不会记得上一次见余平,竟已是五年以前了。我礼貌的道了谢,才发现无话可说。沉默之后是更深的沉默,就好像结了扣的粗绳,你愈挣扎它禁锢的越紧了。
我很希望挣脱这种囚禁,于是有了上面这一段对话。只是两个人反而更显生分了。
余平和我,并无深仇大怨,更谈不上什么仇人。我一直以为,故人相见,总归是如同一根细丝,牵引着两人碎裂的时光,恍惚间让人跨过那些未曾相聚日子。未曾想过,你不再是我故人,而那细丝,也承载不了五年的空白,终究是崩断,涌出无尽的生分。
而随着生分涌出的,还有过去种种的往事。那些在心里插销上锁的,都由着余平的出现,开始变得历历在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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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余平是在大学的联谊晚会。大伙俗套的,在热情学长的带领下,互相介绍自己。而我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人群围聚在一起我只觉得客套虚假与违心。只想着逃离之后可能发生的类似丢手绢的游戏,我早早的告知了我的姓名,借着为大家买零食的由头,想着法子逃离。我暗暗的退到圈后,余平叫住了我------那时我还不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看起来很不怕生,他说:“你叫安之对吗,可以额外帮我带瓶水吗?拜托。”
或许是他说的太过自然,又或是我那时只想着离开,我竟鬼使神差答应了这件事。只是提着水回来的路上,才想着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少年。
后来我听人说的,才知道他叫余平。只是大约在他第一次拜托我的时候,他便众人之中显得特别以至于让我铭记了。
这便是我第一次见余平,大概。
之后便像是俗套的爱情故事,十几岁,普通的学校,教室,上课,放学。我与余平相识、相知、相熟乃至相恋。谁又能想到未来会与眼前人会有多年相守纠缠交错?想不到的。
我仍记得我与余平第一次的冷战吵架。原谅我总说第一次,大约除了第一次,其余的相处就仿佛狼来了的故事-------只是假装没有发生了而已。彼时我尚无恋人的自觉,依旧我行我素,与他人相处却不曾考虑过余平的感受。余平从不是愿意发狠的人,他受伤,于是他对我说:“安之,两人相处若无法将心比心,便罢了。”-------便是受伤也是静寂无声。
我无言,只得深刻的检讨自己。有人说,我自倾杯,君且随意。这大约是最最深刻的情话。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在感情上,若是一开始付出的少了,之后再想倾尽所有,那杯子,也不在了。
这辈子,也不可能了。
和好后余平和我一直过着甜蜜的日子,仿佛之前的吵架都没有发生过。可日子越久,愈发觉得从前这道裂痕便如同一道伤疤,铭刻在我的耻辱柱上。于是我们便像是开始了狼来了的游戏,假装自己看不见这道疤,这裂缝。却忘了假如某天狼真的来了,这个编织的美梦也就破碎了。可我们依旧沉浸在我们的美梦里,说着这一辈子都不分离的誓言。
誓言是真诚的,那时的我们是真诚的-------那时我们年轻。
再后来便是毕业之后的故事了。余平回了他的老家,有着稳定的工作,有了现成的房子和车子。他定是不愿再回来了,我这样想着。尽管我们依旧每个日夜分享彼此故事见闻,但日子太紧,他甚至连我的生日,两个半小时的车程,都无法离开,来见我一趟。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爱情从来不是三言二语就可以维系的。那些靠语言联系的,一旦有朝一日闭口不言,便会发现它的脆弱不堪。对完美主义者而言,爱情永远是遥不可及的。我甚至放宽了我自己,我选择看不见那些令人忧伤的过往与如今严肃的现实。但我依旧无法回避关系的疏忽远离。
这样的疏忽远离只与现实相关,与感情无关。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镜子上的裂缝一天天的延伸,直到在我能想象得到的那天,“啪嗒”一声,破碎成两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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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觉得,余平与我,冥冥之中也算有始有终。他如今过的好,我亦不差便足够了。也不必话家常,既然知足,便是不悲也是不痛。
我与他之间,不过横陈着一段悲剧故事,而这无外乎是有关美梦,挣扎以及深爱一个人,但又必须远离的一声叹息罢了。
…
离开时我问他,今天是星期几。
余平淡淡笑着,说:“是周日呀”
原来是周日,我这样想着。
明天又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