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阮一行人顺利出城后,自东边行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达了仙境涯所属的山脚下。
众人不禁都抬头朝山顶望去,只见山林中一片郁郁葱葱,小溪潺潺从中穿流而过,好似一条腰带正系在少女的腰间,山崖顶上烟雾缭绕,一座座巍峨的峰顶在雾中若隐若现,与天相接,让人甚感虚无缥缈恍如人工打造,而非大自然先天存在一般的奇特景致。这也正好应了它的名字,真真无愧于仙境二字。
邹阮虽然之前也来过几次,但再次见到也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声真不愧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兰紫苏扶着她,众人皆一前一后围着她俩纷纷往山顶爬去。
不多时,邹阮便感觉体力有些不支,只好停下来歇息,微微喘息着。兰紫苏十分担忧道,“干娘……”
“到底是老了,比不过你们这些小年轻啊。”邹阮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挥挥手:“大家继续往上!”
“不多休息一会吗?”
“无碍,咱们得快些到达目的地,城郊百姓中毒者较多,我们必须要采到足够的虚无草,但若是待的时间长了到天黑了就更不易找了。”
如此,兰紫苏便不再多言,只是更加用力地扶着邹阮的胳膊,以防她体力不支导致摔倒。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到达了仙境涯顶,只是一个个皆已是气喘吁吁。而且此刻阳光正好照射在光滑的峭壁之上,微微发亮。
邹阮平复了一下气息,环顾四周,忽然指着头顶岩石缝中的一株不起眼的小草惊喜道:“这便是虚无草了。”
兰紫苏随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看了半天,才发现一株,长着长长的根茎,零星地缀着几片叶子,跟旁边一大堆草几乎无什区别,若不是阳光在上面反射出稍微发亮的颜色,几乎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由于峭壁太过危险,于是兰紫苏提出由大家比照着邹阮手里的虚无草,采摘完毕统一交给邹阮辨认并分类。
众人于是都行动起来,中间时不时穿插着一些询问的声音。
“夫人,你看我采的这个是吗?”
“不是,你仔细看看啊,其实虚无草它的叶子形状是这样的……”
“夫人你看!是这样的对吧?”
“那个也不是,它的根比较粗一点。”
再看到兰紫苏递过来的一捆药草,邹阮翻了一遍,居然连一根杂草都未混进去,不禁赞赏地点了点头。
忙活了大半天后,太阳渐渐隐匿了起来,邹阮看采的差不多已经装满了六七个竹篓子的虚无草,便准备叫大家回府。刚起身直了下腰,一阵眩晕袭来,她差点往后仰倒下去,幸亏兰紫苏眼疾手快冲过来一把扶住了她:“干娘??”
“没事,,可能是蹲得太久了。”邹阮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然后转头吩咐侍卫统领带着大家下山。
兰紫苏忽然蹲下身道:“干娘,我背你下山吧。”
“这哪行?你一个姑娘家……”
“不碍事,我习武多年,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不行,这点路我还是能坚持的。”
“您都要站不稳了。”兰紫苏的语气毋庸置疑。邹阮拗不过她,只好慢慢爬上了她的背。“那就过了这个坡,下个路口你让我自己走吧。”
兰紫苏未作声,邹阮摸摸她的背脊不由得想道: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如此瘦弱,但力气还不小,是不是从盛对她太过严厉了些,以至于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给培养成了……这般男儿心性。
回到兰府,邹阮又急忙吩咐后厨赶紧把药草处理好,配合其他药一同用小火慢煎,先弄一些出来做实验看是否有效果,再决定要不要大批量使用。
“夫人,夫人!见效了!虚无草起作用了!!”橙儿跑进邹阮的房间兴奋地大叫道。
“是吗??”邹阮激动的猛地站了起来,心里顿时百般滋味一齐向她袭来。一半多是高兴,一半多是踏实。
从盛,我做到了。
邹阮在心里默念着,然后忽而急切吩咐道:“快,快去通知老爷,告诉他……”话还未说完,她两耳嗡嗡直响,眼睛瞬间看不清面前的实物,整个人往后仰去。
“夫人!!”橙儿惊慌得大叫,惊动了整个兰府。
兰茯苓和兰紫苏此刻正在观察那个刚刚服了药的病人,看是否会出现什么后遗症之类的,还没等多久,便听闻邹阮晕倒的消息,赶紧急匆匆又往内院跑去。
兰茯苓原以为这次也和上次一样,许是因为解毒一事太过忧心操劳所致,却不想,竟看到了大夫一脸凝重的表情。
“什么,中毒???”屋里所有人瞬间都变成了一副满脸惊讶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兰茯苓第一个不相信。
仿佛为了验证大夫的结论,邹阮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喷的被子上一片猩红,但那却不是正常血液的鲜红,而是红得发黑,跟中毒症状一模一样。
“娘!!!”兰茯苓跪倒在床边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中毒就中毒了呢?”
兰紫苏双手握得紧紧的,她怔怔地问大夫:“可有医治的办法?”
“这个毒,少说也有几个月了,已经深入骨髓,若是刚中毒不久那到兴许有几分把握,但……”大夫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背着药箱就要走。刚抬脚却被兰茯苓给拖住了他的腿:“大夫,你骗人的是不是?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可是京中的名医啊,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毒就解不了呢?大夫……求你救救我娘。”
“兰小姐,恕老夫无能为力,您另请高明吧,唉。”
“大夫!!大夫!!求你救救我娘吧,要多少钱我们都给……”兰茯苓崩溃大喊,死活不让大夫走,兰紫苏用力把她拖下来紧紧抱住:“茯苓,你冷静一下茯苓。”
红儿橙儿几个丫鬟都在一旁抹泪。管家早已派人去通知兰从盛,希望老爷能快些赶回来。
邹阮忽然发出了一丝虚弱的声音:“伶儿……”
“娘!”兰茯苓一喜,奔过去跪趴在了床边缘,看到她脸色惨白的样子,心疼得都要碎了,连忙握住了邹阮的手,“娘,你又吓唬我是不是?娘你可真皮。”
“傻孩子,”邹阮摸摸她的脸,艰难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要……要好好听你爹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我只听你的话。”兰茯苓倔强地摇摇头,“娘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找解药,你看,现在百姓那么难解的毒都有救了,你的肯定更不值一提了,你等着我,等着我回来啊,”“苓儿……”“我很快的,娘你乖乖等我。”“苓儿!!没,没用的,我也是大夫,,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子。”邹阮说完这句话,又吐出一口污血,兰茯苓哭着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好像越擦越多。
邹阮抬起头朝外面望着,望了半天却只等来了兰姑,她眼睛通红一把抓握住邹阮的手,动情地唤了一声“夫人!”
“告……告诉他,我……我无愧于百姓,她能做,做到的,我……我也可以……”说完这句话,邹阮眼里的光一下暗淡了下来,手软软地垂在了床沿外侧。
“夫人,夫人,你这是何苦啊……”兰姑悲恸大哭。
接着屋里响起了一阵阵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