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东城面靠大山,这山足有数千米,一望无垠的山坡连绵不绝,远远地看去,似乎几棵老树便充当了所有的植被。
马家军中几名放风的兵卒聚在一起喝酒。
“太窝囊了,凭什么人家就能在战场上厮杀,我们这些也是吃饭的就要来守这破山?”一名衣冠不整的士兵把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
“别介呀,兄弟发这么大火干嘛,那些人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你在这里还能逍遥快活个几年,可惜上了战场,刀剑都不长眼,万一丢了性命也得想想老婆孩子。”一位比较开明的年纪稍长的士兵安慰道。
“不知道天天看着这座山,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
宁静的夜里,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东城对面的大山突然闪耀着一点星星绿光,转眼这绿光像火势不可阻挡般蔓延着,大山活了,无数绿光若隐若现,如一只只有灵性的眼睛盯着东城的士兵。
“唉,唉!唉!!”没穿盔甲的士兵无意中瞥见了对面的无数绿光,吓得直往后缩,“熊样,”年纪稍长的士兵取笑道,“那是猫头鹰。”好像是在回应他似的,一瞬间周围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猫头鹰的叫声。
“继续喝酒!”
“来,干!为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虫子干杯!”十几个酒壶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咔……啊……”
突然,一阵奇怪的叫声打破了宁静。士兵们都觉得十分奇怪:“猫头鹰是这么叫的吗?”
“不会是鬼吧?”一名胆子小的士兵战战兢兢地抖着腿。
“我说你们,真没意思,一道光,一只猫头鹰的叫声就把你们吓着了?亏你们也配叫战士。”年纪稍长的士兵十分恼火,正打算喝一口酒解解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李忠呢?”
十几个士兵纷纷左顾右盼,发现那个衣冠不整的士兵不见了。
“他娘的走路没声?”年纪稍长的士兵一骨碌站起来,大喊:“李忠,李忠!”没人回应。
“队长,这是什么?”年纪稍长的士兵循声望去,月光照到地面上,缓缓映出许多流动的红色,像溪流被染了颜色一样,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地面竟是一堆人血,还在滚滚流动,他看见那一条血河逐渐流入城墙的尽头,顺着缝隙流出城外。
“嘎吱嘎吱。”
“咔……啊”
他似乎听到了肉体被啃食的声音,胆子大的他突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谁知右脚刚踏在离地面十几厘米的边缘,他踩到了一具肉体。他满头冷汗,徐徐回过头来,发现刚刚跟他喝酒的十几个兵卒瞬间都变成了尸体,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地面已是一片血海。
他吞了一口唾沫,拔腿向长安城跑去,他不是去报信,而是逃命,几天前,马将军的弟弟,招募苦力在东城后方的山沟里挖了一条暗道,据说可以通往山西安全区,他打算从那里逃命,一进入暗道洞口,他就用暗道里贮存的火药炸塌洞口,这样谁也进不来,想到这里,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可当他没跑出原地多久,那十几具尸体瞬间像弹簧一般站了起来,他们扭动着僵硬的身体,露出已经异变的獠牙,摇摇晃晃的冲向逃跑的士兵。
“有救了有救了!”逃跑的士兵发狂地笑着,生死抉择前,他选择生,人性与兽性前,他选择兽性。可遗憾的是,他没有选择权。
“啊啊啊!!!!”
“咔……啊”又是这熟悉的卡了痰般的低吼,十几只夜鬼一齐扑了上来,在他的尖叫声中把他撕成碎片。
往日家家户户此时已经都关门睡觉了,长安城里只剩下狂犬的吠声和打更人的吆喝声,万籁俱寂。可今日,花府里灯火通明,深红的地毯铺满了整个院落,每个窗户都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屋内微弱的烛光若隐若现,散发出新婚的气氛,新娘静静地坐在嫁房内,一袭红艳纱帘盖住了她那精致的面容,洗漱台前,一副铜镜映出那透明的一行水,在新娘的脸颊上流着,那是泪。
院子里十几桌宴席,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此聚首。只听老人在一块桌上讲着三国,年轻人则艳羡着新娘的美貌,小孩们在桌下跑来跑去。而只有马通一个人,靠在一棵树下,拿一罐还未开封的酒瓶,独自对着月光,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