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笑着,握住我微微颤抖的手,笑道:“轻清,你不认得朕了?”
我也笑笑,很克制的平静,说:“抱歉,我真的好头疼,似乎不记得很多事。”
他的眉宇间有些忧愁,却还是关切的道:“没关系,你多休息,头就不会疼了。以前的事如果想不起来就忘掉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握住我的手,说:“你一定还没吃早饭,难道非要等着朕喂你,你才会吃吗?再这样下去,朕可就要生气了?”
我乖顺的跟着他回房,就仿佛完全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一样。
他拉我坐下,侍女摆上碗筷,他递给我筷子,道:“轻清,快吃吧,你身子不好,多补补。”
他叫我吃,自己却只是看着。
我端着碗,筷子却不住的打颤。眼前一片模糊,总觉得有什么最至关重要的东西被我遗忘了。
他伸手拿出帕子,要给我拭泪。我毫不客气的推开,道:“别碰我。”
他便怔怔然的僵着手,真的不敢再近前。
我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把脸,镇定的端起碗,把碗里的粥都划拉进了肚子。没什么味道,也没想着去吃些菜。不过就是填饱肚子就行了,只要能让自己活着就行了,不是吗?
他见我用完饭,又一挥手,那侍女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药。他接过来,亲自吹了吹,亲口尝了尝觉得不太烫了,才递到我面前,说:“轻清,把药喝了。”
我接过药碗,什么话也不说,几口就咽了下去。都说药是苦的,可我分明没尝出来什么滋味。
他把手边盛放梅子的小碟拿起来,说:“吃点梅子吧,药太苦了。”
我不接,说:“不苦,一点都不苦。”
他看着我无耐的叹气,说:“轻清,你别这样。”
我这样不好吗?我多听话?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吃了饭,也吃了药,我坐在椅子上发呆。他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说:“不烫了。轻清,朕带你出去转转吧。”
我推开他的手,说:“不用了,你是个皇上,一定有很多国家大事在等着你去处理。你不必管我,我没事。”
他不肯走,说:“我怎么放得下心,你总是这样,让我怎么对得起……”
我静等着听他下文,他却不肯说了。苦笑,我也不看他,还是僵坐在那不动。他不说,我问有什么用?
他又叹,起身说:“轻清,朕先处理点事,稍后再来看你。”
我不理,他只得怏怏的往外走。我忽然悠悠的开口问:“他,死了,是不是?”
他站住,问:“谁?”
我笑,喃喃的说:“他说过,不会丢下我。可他还是食言了。他这个大骗子……”冰凉的东西落到手背上,是个小雨滴。我闭住嘴,看着雨滴越来越多,连成了一片,而后顺着我的手背流淌下去。
“轻清,你,别怪他。他不是故意要食言的。”
我噌一下立起来,怒视着朱弘颜说:“别替他说话。他就是个骗子,不折不扣的骗子。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承诺?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想过让我相信?”
我狂暴的将桌上的东西都推落下去,像个疯子站在屋子中间。看什么不顺眼就过去撕扯,手撕不动我就拿剪子。
朱弘颜抢上来要夺,我一反手将剪子对准了我自己的脖颈:“别过来。”
他大惊:“轻清,你别做傻事。”
我呵呵的笑,说:“不做这个,别做那个,我都听够了。他没死,他不会死的,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要去见他。”
朱弘颜摇头,说:“轻清,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爱莫能助,他真的……”
“胡说,你胡说。你都可以死而复活,他为什么不可以?我要见他,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一而再的丢下我?”我质问着朱弘颜,仿佛他就是我要质问的人。
他无言的看着我,说:“很抱歉,轻清,我不能带你去见他。”
“为什么不能?”我走近他,逼问:“如果他死了,会有墓,没什么不能见的。你这样说就是在暗示他根本没死,对不对?你敢发誓说你没撒谎吗?”
朱弘颜一动不动,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悲悯:“我的确没有撒谎。他的死是你自己臆测的,他没死也是你自己推断的,从头到尾我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跟我在这绕呢。呵,朱弘颜,什么时候你也学的这么滑了?
我无力的看着他,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神里是淡淡的心疼,说:“轻清,你身体不太好,还是等养好身体再说。”
再说,再说,就一直这样“再”下去吧。我呵呵冷笑,将剪子扔到地下,说:“我要见金玉。”
这回他答应的痛快,说:“好。”
下午的时候,金玉送过来了。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小伙子,眨巴着大眼,看着刚睡醒的我,甜甜的叫:“娘,金玉来看你了。”
这一声娘尤如天籁,让我高兴的浑身都发抖。我抱紧他柔软而温暖的小身子,泣不成声:“金玉,娘好想你,好想你。”
“娘,金玉也想你。”哭罢多时,我拭了泪,笑着看他,问:“金玉,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怎么知道是娘?”
小家伙自己爬下床,从桌上拿来一卷纸,走过来重新爬上床,说:“金玉有娘的画像,叔叔天天给金玉讲娘的事,我记得可牢了,都记在这里了。”
小手指一抬,指着他自己的大脑袋。
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亲一下他的额头,道:“金玉真聪明。”
展开画像,那里面是个笑语拈花的女子,不是我又是谁。金玉道:“三叔说,这是爹爹画的,怕我想娘,所以就给我一直带在身边了。”
我看向画的右下角,果然写着一个逸字。他什么时候画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