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逸颜回身,和颜悦色的说:“我不会丢下你,可是现在我有事,去去就来。”
我知道他有事,这会已经开战,胜负难料,我不该做他的阻碍。
强笑笑,说:“好,我不做你的负累,我会一直在这等你。”
他嗯一声,将我的十指轻轻的掰开,转身就走。
胡嫂凑过来,说:“轻清,你怎么了?害怕了?”怕是从来没见过我这样小女人的样子跟朱逸颜撒娇,所以觉得奇怪吧。
我摇头,说:“我不害怕开战。”我害怕的是他会弃我于不顾。
胡嫂便道:“别担心,他们准备这么长时间了,又守着地利,不会有事的。”
我低头嗯声,坐下来,说:“胡嫂,我累了,我想睡一会。”
她便了然的点头,说:“好,你睡吧,有事我叫你。”
我坐着,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双腿上,闭上眼。细碎的长发像顽皮的孩子溜出来,打到我的脸上,痒痒的,暖暖的,给我孤寂的人一点爱恋。
山下的喧嚣似乎一下子就静止了,耳边只听得见山上的夜鸣曲。身边的村民们又开始小声议论,我只做听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听见朱逸颜的声音:“大家现在就走。”
众人纷纷站起来,互相扶携,沉默的执行着他的命令。
胡嫂轻轻的叫我:“轻清,该走了。”
她的话声未落,已经有人先一步将我抱了起来。我睁开眼,看见月色下朱逸颜的俊脸越发的柔和。我慵懒的朝他一笑,说:“要走了吗?”
他点头,说:“我们离开这。”
我不问他如何离开,也不问他要去哪。总之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挣扎了一下,说:“我自己走。”
他却不放手,说:“你睡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了安全的地方了。”
我紧紧环着他的腰,细语呢喃:“朱逸颜,我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是幸福的。”
他腾出一只手,恨恨的打在我的臀上,低声喝斥:“胡说八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我阖着眼笑,只是更紧的偎在他的胸膛上。朱逸颜,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想的越简单,我越幸福。就算是你现在就松手把我扔下山脚,我也只会含笑离去。
他的手臂粗壮有力,抱着我只显着轻盈无比。山路不平,一巅一巅的,我竟然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身在床帐之中,满目的青蓝。
就像是我做了个梦,我一直都待在风府,从来没有离开过。仿佛我现在一起床,就会有桃花走进来,回说:“小姐,该吃早饭了。”
然后出到院外,就能看到自己亲手植下的花,还能看见娘含笑的看着我,嗔怪的说:“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的贴心……”
可是这不是梦。风府早就没了,家也早就没了,娘更是不在了。那么我现在是在哪儿?我明明在山上,怎么一醒来就到了这?
起身,掀开床帐,屋里空无一人。
这屋里不算奢华,但摆设也样样精致,与平素住的草屋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刚要拉门,门却从外面拉开了,一个年轻的侍女站在门口,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随即露出一抹笑,道:“风小姐,你醒了?奴婢给您端来了早饭,还热着呢。”
我抓住她的手腕,问:“这里是哪?”朱逸颜呢?他去哪了?不可能一夜之间他大变活人,将我从山上变到了这里。就算是骑快马也得骑上些时辰,没道理我一点都不知道。
那丫头先是吓了一跳,随即道:“这里是京城皇上的别苑啊?”
皇上的别苑?我茫然的问她:“皇上在哪呢?”
那侍女很好笑的笑了一下,说:“皇上天天都来看小姐呢,一会就该到了。让奴婢服侍您梳妆吧。”
好像在讥嘲我和那个莫名的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样。
我觉得自己有点傻了。我不清楚我到底在哪,我要面对的男人究竟是谁。头脑中没有一点印象,只有临别前我偎在朱逸颜的怀里睡着了的温暖和安定。
我机械的任这侍女摆布,看她给我梳头、上妆。铜镜里的女人依然娇美绝仑,可是我却能透过那脂粉看到开始苍老的痕迹。
侍女轻快的说:“小姐,好了,您还满意吗?”
我没什么不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侍女,我问:“我睡了多久?”
“小姐真会说笑,自然只睡了一个晚上。”
我闭上眼,无耐的叹气。她在撒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要瞒我?我低下头,手放在自己腹部了,很好笑的问她:“我没有怀孕吧?”
她的眼睛瑟缩的眨了下,随即换上笑,说:“当然,小姐可是云英未嫁。”
真疯狂。她以为让我身边所有人都这么欺瞒就可以变成事实吗?
我站起身,推开身后的侍女,说:“我不太舒服,想出去走走。”
她并不阻拦,轻快的说:“好啊,奴婢陪您去。您每天都要到门口去迎皇上的,这会时辰也该差不多了,皇上说不定已经到了门口了呢。”
站到院子里,我只觉得头晕目眩。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好像我曾经在这住了很久。就连这侍女说的,我也依稀有着印象。
可这就是真相吗?
还没到大门,就听见有人的脚声,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轻清醒了没有?”
“回皇上,小姐已经醒了。”
我身后的侍女跪下磕头:“奴婢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那男人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淡淡的微笑挂在他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调皮,只看着我,却对着那侍女挥了挥手。
我恍惚的看着眼前这男人。明明那么熟悉,为什么我却觉得疏离?我抬头,踮脚去摸他的脸,轻声问:“你是谁?”
不是朱温颜,更不是朱逸颜。你到底是谁?就在这一刻,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