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被他二人霸占了去,我倒成了多余的人了。抱膝坐在一边,睁着眸子将下巴抵在膝盖之上,慢悠悠的一摇一晃,看着远处的风景。
一坛酒喝光了,屋里的呻吟退下去,稳婆走出来,说:“回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没事了……”
朱逸颜和陈太医几乎同时站起来,冲过去,齐声问:“怎么样?”
“娘娘凤体安康,只是小皇子没保住……不过娘娘还年轻……”
没保住……这个答案似乎在所有人预料之内,所以没人吭声。朱逸颜推开稳婆走了进去。陈太医叫人把她送走,自己也要进去。
我叫住他:“陈太医,你等等。”
他愤恨的看着我问:“什么事?”
我起身走过来,好笑的问他:“你在恨我吗?”
他怔了下,摇摇头,眼中尽现悲凉之色,说:“不,不恨,我恨的是我自己。如果我能下的去手,她也就不会恨我了。可恨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所以,她才会连恨都吝啬给我。”
我冷冷的说:“她恨不恨你,你恨不恨你自己,都不关我的事。是你让仇恨转嫁,从此之后我在刀尖火海,再也不得安宁了。陈太医,拿解药来。”
陈太医自嘲的笑了下,说:“轻清,如果有恨,你就恨我吧。这毒,是没有解药的。”
我的手心朝上,还那么安稳的伸在他面前,听这话,脑中轰一声,有什么坍塌了。早就不该相信他,更不该相信朱温颜的。既然要除掉皇权之路的阻碍,断然没有慈悲之心,怎么会留下朱逸颜的命?
我收回手,轻笑道:“很好,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活?”
陈太医不解的看向我,问:“你,你们?”
我不答。这有什么新奇?毒药不只下在他身上,我也以身试药了。不然,以朱逸颜那猜忌的性子,我能轻易得手吗?
陈太医诡异的一笑,道:“也许是我错了,你不是那么冷血绝情,你居然还愿意和他做同命鸳鸯……”
柳眉一竖,我道:“陈太医,你话未免太多了,我最不喜欢长舌的男人。”长舌妇是天生的,情有可缘,可如果男人要是也这么多话,就讨厌了。
陈太医笑笑,道:“这药不是剧毒,只会慢慢的让人丧失对身体的控制力而已。你们,还有五年的时光。”
我呵笑,说:“不错,五年,还很长呢。”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没有老,能在最美的时光死去,没有垂垂老矣的种种烦扰和痛苦,未必不是一件乐事。
我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头,说:“我要带他走。”
他不置可否,说:“主子明天就到京了。”
那不关我的事,我只想知道我能不能走掉。
他很歉然的说:“怕是不能。”
那就没什么话可说了。朱温颜不是明天才到么?今天我还有时间,这皇宫一日由朱逸颜说了算,我就有一日的自由。
我只身一人出了宫殿,并无人拦我。我去了瑜太妃的住处。
这里早不是盛极一时的宫殿了,只是宫中一所较清幽的院子,植满了竹子,微风一过,说不出来的清雅。
侍女见是我,慌忙报进去,我便停下步子,在门口站着等。
瑜妃出门,见是我,道:“你来做什么?”
“难道瑜太妃一向都如此怠慢客人么?”
她冷哼道:“你算什么客人?”她变了,变的不像从前那般的盛气凌人,也不再那么的美丽了,如今就像浸了秋霜的火,只剩下了萎靡的外壳。
我轻道:“三皇子出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她猛的一抬眼,扬声道:“你说什么?你敢诅咒我的皇儿?”
“既然你愿意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来,也并不是来跟你探讨谁谋害了你皇儿的问题。瑜妃娘娘,你想不想活命?”
她紧抿着唇,脸上一派戒备的神色,道:“你想做什么?”
“楚沛,我要见楚沛。”
瑜妃惨然一笑,说:“他都被皇上发送到了边关了,对于你们来说早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你想见也见不着。”
“我有块令牌在他手里,我想你或许会知道。你只需替我传说给他就成。我要见他,今天傍晚之前。”说完我转身就走。
瑜妃一直没吭声,没有了大喊大闹,也没有歇斯底里。这说明,那块令牌她是知道的,也说明她一直知道楚沛的心思。那就好,我相信楚沛不会无所动静,安安份份的待在边关的。如今京城各方势力云集,都知道会有大事发生,不然朱弘颜何必带着金玉从千里之遥赶回来?
我直接回了伯元殿,朱逸颜早就在里面等着我了。
朝他一笑,道:“怎么,没好好的陪着你的结发妻子么?”
朱逸颜难得的神情放松,道:“朕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这样酸溜溜的跟朕说话了呢。”
“谁酸溜溜的了?我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他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说:“轻清,坐吧,朕有话对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他说。温顺的坐下,我温和的看着他。
朱逸颜伸手,想摸我的脸,最后却又缓缓的放下,收了回去。他说:“轻清,最近宫里出了很多事,不太安宁,朕想……把你送走。”
“送到哪去?”天下之在,却未必有我的容身之地。
他微皱眉,说:“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吗?朕如你的愿,只要你想,哪都可以。”
呵。若是去他指定的地方,岂不和没离开一样。可是现在不想计较这些,我点头说:“好啊,去哪都行,什么时候动身?”
“一个时辰之后,朕叫人送你出宫。”
时间太短了,我求他:“明天成不成?今天太仓促了,我都来不及收拾。”
朱逸颜露出不甚赞同的神情道:“不必收拾,会有人替你准备。”
我不死心,主动的揽着他的肩,俯下身盯着他的眼睛,说:“朱逸颜,就明天走,好不好?临走前,我想跟你要一样礼物。”
“什么?”他虽然在强硬的拒绝,却还是有些软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