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红色的桃花我还没有见过呢,我最喜爱红色。百花妹妹那里倒有一株红色兰花,不过兰花喜阴,放到我院子都枯死了。百花妹妹好伤心,再也不肯送我了。不知道这仙桃种在我那,能不能活呢?”她仰起头,想象红色桃花的样子。
“那你住在哪里?”
“离火宫啊。”她随口说出,不知几乎泄露了自己底细。
“难怪你叫做离儿。”
“当时也是想到了离火,才起的呢。”她呵呵笑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啃着桃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应龙也不再问她叫什么,既然知道她在离火宫,那么便能找到她了。
两个桃果下肚,她的腹中有微微的饱胀干,一种很充实的感觉,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是一团虚无之气成形,而是那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坐在地上依靠着树干,身子懒洋洋的开始下滑,于是她干脆躺在了柔软的草坪上。
应龙坐在她身边,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心里泛出些奇怪的感觉,竟然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一骨碌坐起了身,险些撞到他的下颚。
“我要回去了。”她指了指离火宫的方向。
“你若是想吃,明日再来,这树上还有个我的桃子。”
“好啊。”她应允一声,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应龙才不舍的回过身来。不知何时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了他的身后,那男子身披金色战袍,一身威武气概,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相貌原本也算俊朗,可是一条斜长的歪歪扭扭的刀疤,从右额头直达左颊,原本挺拔的鼻梁亦因此崩了一个缺口,说不出的狰狞可怖。正是应龙的主将天神蚩尤。
蚩尤道:“行宫里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处。听说你这月几乎天天跑来这桃园,难道真是贪恋这仙果?”
应龙见了上司,赶紧施礼:“属下曾偷食仙桃,这个神界恐怕都已经传开,或许我真的是贪恋吧。”
蚩尤哈哈一笑,震得满树桃枝乱颤,桃老见状,又赶来查看,可是远远望到蚩尤大神威武之姿,认出了他的身份,便吓得退缩回了回去。
“你虽然这么说,我却只知道你并不是这样的人。现在想来,让你贪恋的或许不是仙桃,而是刚才那个女子吧?”
应龙心中所想被上次揭穿,便不再说话,算是默认。
“那个女子的确是很特别,如此美好,没沾染到这世上的一丝污秽。”初时蚩尤还是一脸的赞叹之色,突然脸色忽变,“所以你最好忘了她,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时候应龙并没有理解完全蚩尤话里的意思。
他知道,人一旦有了牵挂,做事便会畏首畏尾,有所顾虑,所以行军之人,不可思及男女之爱,是军中大忌。那时的他只是想的那么简单,所以他想若是魔族被完全歼灭,那么这一切便不再是障碍。
所以他征战更是用心,屡立战功,不久魔族便被打的溃不成军,零零星星不成气候,神界也成功班师回朝。
庆功的宴会上一片歌舞喧哗,应龙却无心看着热闹,许多仙神尚未入座,他却已经想着只何时散宴。有仙婢宴依次呈上了仙桃美酒置于案上,个大肥美,捧着仙桃,他只想着那个爱吃桃子的离儿。从那相约之日离去,到了今天,已过去数年。因为是匆匆而别,他甚至来不及去离火宫,向她告别,不知她会不会怪自己没有赴约。
大殿门口有人高宣天女魃驾到。除了天界诸神,众位仙家均是起身相迎。天女魃是神界仅剩的一位女神,司火,擅弓箭,原也是个厉害的战神,这些年却很少下界了,军中有些年长的将士,却仍记得她的英姿,还常常调侃,不知是天女的火弓厉害还是应龙的冰术厉害,传闻天女魃虽不爱与人交往,但是对于武艺法术的求教却并不吝啬,或许哪一天可以去找她切磋一下。
想及此,应龙抬头,望向那位女神。
一身红色及地长裙,绣着金色的凤凰图案,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更显得修长的脖颈秀美滑白。她脸上施着妆,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笑容却有几分刻意,红色的明眸虽然带有一丝慌乱,但是如水般深邃。她容貌如画,端庄高雅,一路走来,引得众人赞美。
应龙的目光生生在她身上停住,没有再移开过半分。这天女魃不正是她念了许久的离儿,他想过许多的可能,却没有想到离儿就是天女魃。
他想起了蚩尤的话:你最好忘了她,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他军人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神,万人敬仰,不容冒犯。
有什么东西哽咽在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就在天女魃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终于喊出了一声“离儿”。那一声似是耗尽了全身的力量,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如蚊声,恐怕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天女魃微微转头,眼睛从他身上瞥过,却没有停留。端正了目光,迎向正座的父神和这次的主角,她的兄长蚩尤,盈盈施礼。
整个宴会,应龙麻木的喝着,笑着,闹着,同僚们的敬酒,他毫无拒绝,全部饮下,连何时啃完了仙桃,他自己都浑然不觉。他的眼睛不停得望向天女魃,可是她只是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歌舞,始终没有一次望向他这边。到了最后,早早的退了席。
酒醉之后醒来,是彻夜的头疼,应龙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放纵之后的下场,让他有些后悔。
因为知道了离儿的身份,原先做好的一切打算全部都被打乱,带着纷乱的心情,应龙又去了桃园。桃老还记得他,没有阻止他的进入。
桃园依旧,几年来没有一点变化,如同几年前一样,他每日还是来着桃园,等待着那个恐怕已经不会再来的女子。
树上发出些奇怪的鸟叫,应龙跃上枝头,只看到有金色凤鸟停在树顶最高的枝头梳理这羽毛。见他上树,凤鸟受惊,惊得振翅而飞,尾羽在空中拖拽出一片金色流光。
望着凤鸟远去的身影,他终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