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九天心情似乎有些急躁,不再理会墨离,而是抱着她径直往听海阁岛屿边缘走去。
不少弟子见了异状也如同影九天一样,使用避水珠躲避滚烫的海水,然后浮出海面。一时间海水中许多大大小小的气泡不断升起,每个泡泡中或多或少都有几个人扶持着避难,雾气凝重,再加上场面混乱,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影九天抱着月琉璃。
但是与其他听海阁弟子不同的是,别人都用避水珠拼命往海上升,而影九天却是往海下沉。越是往下海水越是滚烫,避水珠的外壁开始慢慢扭曲变软,如同一张被揉搓过的的纸张,即便如此变形的情况下还买有破,可见避水珠作为听海阁的法宝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虽为法宝,普通弟子用的却没有这么好,都是只可使用一次的凡品,除了正式入门会发一颗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都是有了任务才会由长老派发。
影九天现在所用的是从其他长老那里顺手牵羊而来的上品。避水珠虽能避水却避不了热气,不过下沉了数十丈,影九天已经热的汗流浃背,汗水汇成一条条细线从面具里滑落下来,滴在墨离的衣衫上。
看到此情此景,墨离想到了影九天挟持她,莫不是又要带她去封印地,解开什么封印吧。难道这海底跟碧落的封印地也相通,可是他为何不用神镜直接去碧落,而要费这么大的劲从海底穿越?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墨离再一次问出这问题的时候,发觉四周的温度开始慢慢的降了下来,没有了灼热之感,随着水平的降低,四周的温度更是低得吓人,海水冰冷,好像冰狱中的潭水寒澈透骨。
寒冷中墨离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影九天笑了笑解开了她的穴道,墨离见得了机会,想要挣扎着逃跑,可是奈何身子冻得浑身没有了力气,只能抱着胸口搂紧自己。影九天见状将她放下,换了个姿势想要搂紧了她,墨离厌恶他,手抵在胸口不让他靠近:“你到底要如何?”
“如此场合,你还以为我想要对你做什么吗?”影九天拉过披风,罩在了墨离身上。那披风看似轻薄,却也微微阻挡了外界的寒气,让她稍微舒缓了一下。
又过片刻,两人的脚终于踩到了地面,黑色的披风和两人露在外头的头发上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变得僵硬,水温极低,已到冰点,海水却并没有结冰。海水异常平静,没了海中那些翻滚的气泡,也不知下沉了多久,阳光已经无法照射进来,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海水的巨大压力压迫着避水珠的四壁,将早已变形的避水珠压得发出了嘎啦啦的声音。
黑暗中,墨离目不能视,虽然被解开了穴道,却因为寒冷,意识变得模糊,只能麻木得被影九天拉着往前走着。
走了几步,避水珠终于支持不住砰的一声碎裂,墨离原以为海水会倒灌进来,下意识的要捂住口鼻,可是什么都没发生,眼前反而出现了一些微弱的光亮。
越往前走,光亮越亮,等到视线慢慢适应了光线,墨离才发现,两人到了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应该又是一处秘境吧,所以虽然在海下,却丝毫没有海水灌进来。墨离细细打量,发现整个山洞冰雕玉琢,四壁,山石结满了厚厚的冰晶,几乎看不到形状,洞顶有形状奇怪的晶石如一把把利剑倒悬,发出微弱的光芒,通过四周冰晶的反射,将整个山洞照的通透。
山洞的正中大块空地上,有一大块巨大的冰块矗立,与其他冰晶不同的是,其他的冰晶多数有杂质,只有表面一层透明透,越到内部颜色越深,呈现出灰色或乳白色。而那一块冰晶,如同一块巨大的水晶,透明如水。
看到那冰块,墨离的心忽然紧紧抽动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红衣少女站在冰块之中,约八九岁的年纪,粉雕玉琢小脸蛋上透着红丝,长长的睫毛卷着,好像随时会眨一下眼睛,说不出的可爱娇俏,只是眉头微微蹙起,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显示着与她年龄不符合的成熟,仪态栩栩如生,若不是隔着冰块,真要被人当作活人一般。
被冻在冰块中的身躯自然就是柳离月,墨离的前世。即便隔了冰冷的冰块,墨离仍然能感应到“她”的心跳和微弱的气息,尚存的一魂二魄就被困在这具身躯里面,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墨离知道“她”并没有死。
自从三十余年前,被月千殇关在了这里,是的,月千殇没有杀她,让她一直“好好”的活着,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一切让她生不如死,她的时间,空间在那一刻永远被静止,就连死的权利也被剥夺,真正的无生无死。
墨离想起来了,想起了为什么月家姐妹身上会有她的魂魄,那是她自己不愿意就这样被囚禁,于是将自己的魂魄转移出了身体,奈何大海浩瀚,孤魂虽然离开了秘境,却无处依托,恰逢听海阁运行到炽焰海附近,她便将魂魄置在了待产的月夫人的胎儿体内。
月夫人因为出生的时候受了寒,身子不易受孕,吃了好些个补药才怀上了月家姐妹,行至炽焰海区域,暑热与天生寒气相克,胎气不正,受了动荡,月家姐妹刚形成了魄体就散了几个魄,若非因她的魄体,只怕早已胎死腹中。
然后魄体终究没有神识,离身之后就难以控制,于是在那人的帮助下,她终于又将另外的一魂三魄移出体外,几经辗转到了辛守村,或者说是被辛守村的聚魂镜吸引而去,靠着聚魂镜的神力,慢慢凝聚成形,又遇到了离恨天,才成了如今的半人半鬼的墨离。
墨离看着冰块中的自己,眼里泛起一阵水雾,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她的相貌也如同冰封前的时刻,然而头发却并没有停止生长,在冰块中如若无人之境,长长的拖到了地上,额前刘海也往左右两边分势而长,垂落胸口,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额上那枚殷红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