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沧澜站在墨离床前，脸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如一阵春风扫尽了满屋的寒气。
“太好了，离儿，终于醒了，身子还有什么不舒服吗？”玉沧澜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坐到了床边，递给了墨离一个大大的桃子，“我想你醒来一定会肚子饿，所以特意给你带了这个。”
玉沧澜的笑让墨离有些恍惚，好像刚才回忆想起的一切真的变成了一场梦。那一刻墨离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碧落，回到了那个还是小师妹的时候。
那时候多么美好，有一个关心她的师傅，有疼爱她的师兄师姐们，大家都很尊敬她，没有人叫她妖魔，虽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但是她怀揣着一个美好的向往，一切都充满希望，心里涌起一阵暖暖的感觉，有些幸福，也有些辛酸，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墨离愣愣的接过桃子，捧在手中慢慢的咬着，桃子如以前一样个大皮薄，牙齿轻轻一咬，甘甜的汁水便从果肉里流出，再一吸便溢的满口都是。然而一样的汁水，到了墨离的口中却失去了滋味，除了略带粘腻的感觉，和白水没有任何区别。
墨离知道身体的痛觉开始消失，那么这味觉自然也不复存在。是的，一切都变了，不可能再回到当初。
师傅义正言辞，毫不留情面，师兄们不屑认她这个师妹，师姐视她为敌一心要害她，人人喊她妖孽，连她苦苦寻找的人也选择忘记她。
但是唯有玉沧澜，对她不离不弃，从不介意她的身份，甚至愿意放弃碧落的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墨离心猛的一抽，放下了桃子，抬起了头看了看玉沧澜，玉沧澜微微皱眉，眼里却依旧是一片温柔：“怎么不好吃吗？”他接过桃子，咬了一口，满嘴的甘甜，“很甜呢。”
玉沧澜满含笑意的抬头向她扬了扬手中的桃子，虽对上了墨离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有了点莫名的尴尬，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不减，“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桃子呢，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去当年那个桃园给你买桃果，只在附近随便找了些，的确没有当初那个好吃，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墨离记得月琉璃并不爱吃桃子，爱吃桃子的是那个小师妹墨离。她知道月琉璃和自己本就有几分相似，附了自己的魂魄，更加神情兼备，酒醉后的玉沧澜便把她错认成了墨离。如今女娲石碎，自己一身古怪的气息和香味尽数散出，玉沧澜是不是也从那一刻认出了她是谁，所以会只身前往妖王殿救她，所以不惜撒谎掩盖她身上的魔气。
墨离小心的试探：“师傅是不是把我错当成了什么人。”
玉沧澜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你记不记得，曾经问过我是不是喜欢过墨离，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今生唯一喜欢过的人便是我的小师妹墨离。”玉沧澜的看着墨离，漆黑的睫毛氲着幻美的流光，异常的认真，“虽然在别人口中她是妖女叛徒，但在我心中她却是最圣洁的女子。”
墨离早已不在如当初般懵懂，回想过去种种，知道玉沧澜对自己是一片真心，只是当初自己什么都不懂，错过了很多，只觉得心中有愧，不敢也不忍相认，于是低下了头，“师傅，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
“我以为你……”玉沧澜摇了摇头，把剩余的半句话吞进了腹中，他不知道墨离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是略微的感到墨离应当有些朦胧的印象，不然当初也不会脱口而出喊他沧澜，于是他摸了摸她的头：“等以后真有那么一天你想起了什么，你就会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说这些。”
玉沧澜专注的看着墨离，期盼从她眼中看出几分当初的感觉，可是明明一模一样的眼中，少了几分纯真，犹如一个沧桑的灵魂安置在了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多了几分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无奈。
在墨离的眼中如今的玉沧澜面容未变，却也同样多了几分成熟老练，以前的他喜欢将发髻高高竖起，清爽利落的露出额头，如今披散的长发虽多了几分洒脱，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风徐徐吹过，吹起了玉沧澜的额发，发丝间显露出了额头淡淡的红色，墨离伸出手撩拨去了他的头发，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同时也露出了他刻意伪装过的堕仙印痕。
墨离的手停在在了半空，眼睛呆呆的看着那个红色的印记，任凭玉沧澜如何的伪装淡化，她仍然是一眼认出了它，没有感到什么吃惊恐惧，反而是生出了一些亲切，眼中竟有些湿润。
那个伴随了她一生的印记，那个和母亲额头相同的印记，印证了两人一生悲惨的印记。
玉沧澜看着眼前的女子，早已忘了身在何处，等到察觉墨离怪异的眼神，才回过神来，额头的记号早已显露无疑，他有些心虚的移开了墨离的手，拢上了额前的头发。
“我受了点伤。”
“不，这不是伤痕，我认识，这是堕仙的记号。”这堕仙两字一出口，墨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堂堂的碧落仙尊，怎么会有这样的印记，百年之前他分明什么都没有，这些年发生过什么，那个温婉如玉的师兄，他到底做了什么有违天理，道德沦丧的事情而堕仙成魔，碧落又怎么会容得一个堕仙之人做了法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做了法尊之后吗？
脑中的一连串疑问接踵而来，胸中有一团火一般的东西慢慢涌起，让她心头突然一疼，打断了脑中思绪，墨离知道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直接望着玉沧澜，问道：“沧澜，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沧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带着几分疑惑的表情：“你叫我什么，沧澜？”
“我一时失口，师傅莫怪我。”墨离掩住了嘴巴。
“是失口还是随心而动呢，你若是记起了阑夜，是不是也想起了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