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回去吧,今天稍稍有些累。”王烙仿佛力气被抽干,什么美好对他来说终将成为过往。“以后就别来找我了,府里人都在说闲话,不过倒也是事实,你们还是不要和我这样的废人纠缠在一起。”
日渐黄昏,天边唯留一道金边鱼肚。王烙把自己关在房里,呆呆地注视铜镜里的自己。他摸了摸脸颊,真实的触感令他缩回手掌。
“活着,是为了什么!?”
男孩寂静地端坐。蓦地,他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试图摆脱某种穿越幽冥的声音。良久,恢复平静,终止这场无意义的崩溃。
“做点锻炼,炼纹不成,难道还能阻止我炼体吗。”
院子里,男孩扎稳马步,平稳出拳。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臂、拳头上。力求每一拳都发力到位,凝聚着他浑身精气神。看似简单的出拳,要做到这样的程度,极其耗费心神。过了一个时辰,王烙仰躺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余光扫视一眼,背着身的白衣女孩竟迟迟未离去,她藏身于一块巨石后。
“你怎么还没走?”王烙腾起身,走到巨石旁府下身。他在庆幸自己没有急着脱下衣衫。
“之前对不起啊,我一直不知道...”唐尘儿蜷缩在巨石后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眼睛通红,如做错事的小女孩。
“别放在心上。”尘儿能感觉出王烙冷冷地语气,气氛尴尬,两人所想的各不相同。
“昨夜,我做了点糖水,你要不要尝尝?”唐尘儿狡黠一笑,旋即从胸口摸索出一白玉瓶,递给王烙。
“糖水?怕不是在里边下了泻药?”接过白玉瓶,王烙喉结一阵滚动,尘儿藏于胸口的糖水,哪怕是真下了泻药,他也会喝下去。王烙揭开封纸,靠近口鼻,隐隐嗅到白玉瓶上女孩的体香。很淡,却很好闻。
“放心吧,没有放泻药。而且很好喝的噢。”唐尘儿眼睛扑闪着,勾人心魄的红唇离王烙如此之近。
白玉瓶中的糖水被王烙一饮而尽,这哪里是糖水!一股强烈地灼烧感刺激着喉咙。王烙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这令他想起了阳毒,同样是灼烧感侵蚀着五脏六腑。唐尘儿的恶作剧也太过火了吧!
好在灼烧感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被一股雄厚的药力所替代。王烙的皮肤微微发亮,肌肉与骨骼开始吸收这股药力。王烙闭上双眼,引导着药力在体内游动。药力所过之处,皆是充满生机,这一发现,令王烙惊呼不已。
“这哪里是糖水!”王烙睁开眼睛,却发现少女早已不见踪影。那当然不是糖水,是属于唐尘儿的那份筑基液。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又是三年。
一日清晨,唐尘早早的来到王烙门前。
“嘎吱”王烙走出房门,一席白衣。如今的王烙较之七岁时长高了不少,说不上英俊的脸庞,却是有着少年的朝气。
王烙刚一走出房门,一道倩影却冲入怀里,紧紧搂抱着他。王烙也是被唐尘儿吓了一跳,手轻轻抚摸着少女额头。
“怎么啦,尘儿?”还不待少年仔细过问,唐尘便抬起头,脸颊早已是红得要渗出水来。眼睛闪烁不定,似在犹豫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在王烙惊讶的目光下,红唇印上了红唇。熟悉而陌生的香气,将彼此吞没。
“若此刻能永久停留。”也不知道是二人谁心中所想,或许又同是二人的愿望吧。
在王烙十岁这年,他终于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小王烙七岁到十岁的这几年,算得上是他经历过最充满生气的一段时间。那时的小王烙与唐尘儿,并不懂所谓的感情。只是依恋着这种似兄妹,而又高于兄妹的感觉。谁也没先道明,谁也没有先开口。可在唐婉、唐厉眼里,似乎他们已经是一体,密不可分。
短暂美好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唐府的人似乎看出了点苗头。唐家大小姐、二小姐竟同时与一废人搅合在一起,唐婉可是十岁便入铭文境,而唐尘儿更是拥有着百年难得一见的冰雀灵纹。两位大小姐,岂能跟一介废人扯上关系。而王烙至今未发现任何灵纹,准许他寄居于唐府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凡是有苗头,必须扼杀!
“小姐这是要上哪?”唐尘儿原本想鬼鬼祟祟地溜出自己的院子,不曾想自己的六伯母一直守在门口。
“我出去有点事。”唐尘儿支支吾吾道,自小她便不精于撒谎,长大了更是如此。
“家主说了,这月你得待在院子里,不踏入铭文境,不可出门。”六伯母语气坚决,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内急,得出去方便。”
“小姐还是安心待在院里吧。”
唐尘儿跺脚跳起,跃至房瓦上,欲从上边翻越。不料,六伯母掷出一节红绳。灵力包裹着红绳缠绕上唐尘儿纤细的腰腹,而后猛地一抽。唐尘儿即将摔落之时,六伯母手中又是一掷,红绳从其后背穿过,撑起她缓缓放置在地。
唐尘儿气鼓鼓地坐在地上,原本白净的衣衫沾上了不少尘土。这数不清是她第几次突围失败,任凭她软硬兼施,仍无法逃脱六伯母的监视。
“小姐还是乖乖修炼吧,你看看你灰头土脸的样子,可没有哪个男孩子会喜欢。”中年美妇仍不忘打趣唐尘儿。
......
“烙兄,父亲大人叫你去见他。”唐厉一改平时的嬉笑模样,严肃道。“还有,此事婉儿、尘儿并不知晓。”
“嗯,我知道了。”王烙对此并不意外,大概能猜测到,只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对。
“你要坚定啊,唐重天那老头子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王烙摆了摆手,略微整理了下衣衫,便出门了。
唐府密室
“伯父。”王烙望着那坚毅的背影,那人便是婉儿、唐厉的父亲,唐家家主,唐重天。
“放轻松些,你大概也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唐重天缓和道。
“无论是什么,小辈的事我都不该插手,所以现在我作为尘儿的舅舅与你谈话。”
“谢过伯父。”
“其实族人一直以为对你以及你父亲意见很大,我倒是一直压着在。但这件事却触动到他们的神经,所以……”
“嗯,我明白。”王烙打断道,旋即眼色黯然。
“不过,我替你争取了一下,你有一个机会。”
王烙眼神一转,“伯父,不知……”
“你这小子也是急性子,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唐重天咧嘴笑道:“令你在一月之内,勾勒出你的灵纹,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难度不小。”
“我明白了。”王烙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几年前,这样的要求还不如让我去死,不过现在,若不去拼一拼,那就真的没机会了,我就是真的不配!”
唐重天点了点头,尚且不论实力,男人胆气并不能缺。
“还有,尘儿这妮子,父母在她不会走路时就去世了,我也算是她半个父亲。不求她以后会如何,只希望这乱世之中,有人可以保她平安。”唐重天似苍老了好几岁。
“王烙,你明白吗?”
“伯父,我明白,侄儿先退下了。”王烙郑重地点头,旋即转身出密室。
“小子啊,你要是有你父亲一半天赋,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族里的老家伙看重的是沉柯的天赋,你是他的孩子,若是成勾勒出灵纹,前途必定不可估量。我本想带着你们几个孩子平平安安地过完今生,可是这世间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