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格拉祖诺夫做的越来越过分,死在他手里的人越来越多,连他的助手们也无法忍受他的残酷——政府终于决定终止他的实验,并对他实施秘密逮捕。但是就在准备逮捕他的那一天,传染病院突然发生骚乱,病人暴动出逃,助理医师和护士们被打伤,打死,而格拉祖诺夫医生却不知所踪……”
“也就是说,没有抓到格拉祖诺夫?”
“没有抓到。病人暴动事件后,医院就被宣布关闭、废弃……当然,公众是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秘密的。”
“那后来说的格拉祖诺夫医生叛逃又是怎么回事?”
“格拉祖诺夫失踪后,莫斯科警察局贴出了通缉令,要求公民协助提供线索,但通缉令里又不好明说格拉祖诺夫的罪行,因为在最初,他的活体实验项目是苏联政府支持的,要是说出来不等于承认苏联政府草菅人命?于是,政府只好在协查通告里给格拉祖诺夫医生再编一条别的罪状,当时,最严重的罪行就是妄图叛逃到资本主义西方……通缉令里说,祖国和人民养育了格拉祖诺夫,可是他却受到西方资本主义的腐化,想要投奔我们的敌对阵营,一定要在他叛逃出境前抓到他,不然的话,他会泄露国家科学机密,对党和国家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但格拉祖诺夫教授终究是没被找到,他像谜一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十年过去了,格拉祖诺夫教授和这座被废弃的传染病院一起,被人逐渐淡忘了……”
又一阵夜风吹过。被汗水浸透的后背一阵凉意,卓娅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卓娅,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聊天了,我们必须马上启程,你看,天越来越黑了!”安德烈说。
卓娅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不知何时,星光变得更加朦胧黯淡了,浓厚的乌云遮蔽了天空。
卓娅叹了一口气,奋力用手支撑着站起了身。
就在她站起身的一刹那,她突然听见,在她的背后,静谧的黑暗中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猛一回头,看见不远处的灌木丛猛烈的摇晃起来,从灌木丛里仿佛钻出了一道黑影……
“天哪!!安德烈!”卓娅尖叫起来,“有东西!灌木丛里有东西在动!!”
“什么东西?在哪里?”安德烈大喊。
“那里!!就是那里!!那丛灌木里!!”卓娅恐惧得声音发颤。
安德烈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了,他紧握着手里的小刀,眼睛死死地盯着灌木丛。
黑暗中,低矮的灌木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安德烈紧张得连气也不敢喘一声。
突然,又一阵夜风吹过,在风的吹拂下,灌木丛“窸窸窣窣”晃动起来,就像是黑暗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悄悄摇晃着它们……
安德烈垂下了紧握着刀的手:“卓娅,是不是你太紧张,一下子没看清?灌木丛晃动是因为起了风……”
“不,安德烈!绝对不是风!我明明看到钻出来一个黑影!”卓娅大叫。
“什么样的黑影?”
“不,安德烈,我说不清,我没看仔细,它从灌木丛钻出来,一下子就消失了!”
“卓娅,你听我说,卓娅,你太紧张了……”
“不,不是!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卓娅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她的声音在整个黑暗世界里回荡。
“快闭嘴!卓娅,你疯了吗?你想把‘狮面人’引来吗?”安德烈低声急促的呵斥道。
卓娅猛地止住了声——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危险!
漆黑的夜空下恢复了宁静。
死一般的宁静。一丝风也没有。
安德烈突然感觉到了不正常——这是一种第六感,是人身体里对危险逼近的一种本能的恐惧!他仿佛听见,这死一般寂静的黑暗中,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朝他们悄悄逼近……
“安德烈,你……”
卓娅刚想对安德烈说些什么,安德烈突然对她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嘘,别说话!”
安德烈闭上了眼睛,仔细听着黑暗世界里的一切声音。
“卓娅,你仔细听!”
“咔嚓”……“咔嚓”……
这是什么声音?是枯枝败叶的碎裂……秋天,金色的枯叶像万千金色蝴蝶,从高大的树冠上纷纷扬扬飘落,它们落到灌木丛里,落到林间的空地上,覆盖了无数腐败的尸体和风化了的白骨……这黑暗中幽灵一般的“咔嚓”脆响,是枯叶碎裂的脆响,而之所以它们会碎裂,是因为……它们承受了脚底的重压!
“卓娅,我听见枯叶被踩碎的声响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向我们这边走来!”安德烈紧张地说。
“那……天哪!那我们怎么办?”卓娅尖叫。
“嘘!”安德烈赶紧把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卓娅不要出声。他把耳朵贴在地上仔细地听。
是的!确实是脚步声!是脚踩在枯叶上,枯叶碎裂的声响!这声音由远及近,节奏也越来越快——是的,它加快了速度,朝这边冲过来了!
“卓娅,快,我们快走!它朝我们冲过来了!”安德烈突然翻身而起,对卓娅大喊。
“谁?谁朝我们冲过来了?”卓娅害怕地大喊。
“不知道,无论如何,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安德烈一边说着,一边一把把卓娅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们往哪里走,安德烈?”
“往西边走,穿过河滩,去墓地!”
“可是……”
“没时间了,快!”
安德烈扔下了沉重的双肩包,一手握着刀,一手拉起卓娅就朝河滩方向奔去。但两人刚没跑出去几步,卓娅突然脚下一绊,“嘭”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
“哎呀,疼!”卓娅一声惨叫。
“来,卓娅,快起来,我背你走!”
安德烈弯下腰,想要背卓娅起来。但卓娅一个劲儿摆着手,一边流着泪一边痛苦地叫喊着:“不,不要……疼!疼……”
接着河滩山朦胧的一丝光亮,安德烈分明看见卓娅的左腿上被尖利的石块划出了一道大口子,深红色的鲜血正顺着雪白的皮肤往下流。
“安德烈,我走不了了,我受伤了!”卓娅呜咽着说。
“不,卓娅,你能走,你没有骨折,你只是皮肉伤!”安德烈喊道。
卓娅没有说话,只是流着眼泪直摇头。
安德烈绝望地看着她,握紧了手里的刀——他知道,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枯叶碎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无论它是‘狮面人’还是别的什么,现在只能死拼了!安德烈转过身,眼睛死死盯住黑暗中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