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郊十里,莫失莫忘以及疤脸虎子正在赶往连城剑派的路上。
单就江湖地位而言,连城剑派既不算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也不是无足轻重的无名小卒。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算如此,想要一夕覆灭这样一个中等体量的门派,就算是一些大派,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毕竟那不是手无寸铁,一刀下去就能砍杀无数的平头百姓。就算是,也不会有人傻乎乎的站着,伸长脖子迎上刀锋。更何况是一个在江湖中颇有威名,甚至还有一两位高手的门派。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一个看着不像旦夕之间就能被人倾覆的门派,确实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戮殆尽。虽然还不知道凶手的身份,他们这样做又是何目的?但有一点终归是明确的,如果凶手是一个人,那就说明他强;如果凶手是一群人,那也能够说明他们很强。
当接到师傅的来信时,在莫失想来,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护送任务。事实上这确实是简单的任务,只要把白无涯安全送到长安,兄妹二人就可以继续自己的历练,如果不想,也能够回到铸剑山庄,每天习武练剑,读书品茗。甚至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和妹妹呆坐在后山岩崖畔,从天明到夜幕。
如果几人只是专注赶路的话,不到小半年的时间,莫失就可以回到山庄,过上每日喝茶的生活。然而真实的状况却是几人一头扎进了漩涡,也许是从捡到小乞丐张延礼开始,也许是从清河郡客栈那晚的凶杀开始,也或许是从那天解救了疤脸开始。
总之去长安这件事得先缓缓了,不把这个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组织拔除掉,指不定哪天,几人经过某处密林时,道路两旁就会跳出十几个面具人。
没有了白无涯拖后腿,凭借几人的脚力,赶到连城剑派不过是两个时辰的功夫。尽管虎子此时已经累趴在地,正在拼命的压榨水囊中仅剩的水。如果他学过内功懂得调理内息的话,不至于如此不堪。不过很遗憾,疤脸收他为徒也才不过几日。若是几日的功夫就能练出什么名堂,那绝对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不过他不是。身为一个错过了最佳习武年龄和次佳习武年龄的正常人,虎子的表现也是正常的。
朱红色的大门上,紫黑色的血迹就像是喷射上去。经过雨水的洗礼,这层紫色血迹如今已变得有些浅了。不过这并不影响莫失的推测。或许这个血迹,就是那个半夜被杀之人的发小留下的。门房听见敲门声,或许还在疑惑是谁深夜造访,于是探出头来询问是谁,不过迎来的却是脖子上碗口大的疤,留下的是大门上的血。
三个月过去了,门派内的尸体早已经被清理干净,毕竟要考虑到疫病的问题。不过负责清理的人显然并不认真,因为某个拐角处还有具尸体。尸体身上的衣物打着补丁,破烂不堪。胸膛上的肋骨清晰可见,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干得发硬的被咬掉一块的馒头。
如果没有师傅,或许自己和妹妹现在还在某个地方乞讨,过着饥不择食的日子。或许也会像眼前这具尸体,饿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到时候草席一卷不知道被人扔到哪里。
疤脸蹲下来检查尸体。摸尸、验伤、下结论。一气呵成。“死了大概有四五天,被人一剑穿心。应该是饿的不行了才来这里找吃的。”
门派中,除了地面上依稀可见的血迹还能证明他们存在过,但凡一些值钱的事物都被负责清理的人顺手清理了。毕竟收尸这种事晦气的很,若是没有点动力谁又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整个门派早已是人去楼空,稍微有价值的东西也已经不翼而飞,连带着线索也被掩埋。
空荡荡的院落,呼吸声脚步声以及铃铛声清晰可闻。阴冷的风吹过,虎子下意识的缩了下手。莫忘皱着眉头,显然很不喜欢这里。想来除了罪魁祸首,没有人会喜欢这里,毕竟这里曾有这几百条人命。
疤脸陆续搜罗到几具尸体,清一色的乞丐装。不过其中两具并非近几天才死的。而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可能是被负责扫尾的人撞了一个正着。
四人转了个遍,除了疤脸时不时蹲下捡拾看似怪异的残片,或者检查某处交战留下的印痕,其余三人不过是走马观花,当一个临时的看客。即便疤脸再过认真的寻找,也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案发现场早已经被人清理了两遍,如果算上雨水的冲刷以及乞丐们翻箱倒柜寻找食物的话,那就更不知道有几遍了。或许线索就在某个乞丐的脚下湮灭。
既然没有寻到有用的线索,四人决定回到城中与其余人汇合。
血迹斑驳的大门再一次被关上,疤脸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门前多了一片草叶,草叶上沾了些许泥土。他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年轻人虽然注定会经历这些,但是让这些阴谋诡计来得更晚一些,或是将他们消灭于萌芽也是身为老前辈该承担的责任。
冀州城经历了一场灭门惨案,周边的小门小派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下一场灾厄指不定哪天就会降临在他们头上。往日喧嚣繁华的街道,如今看来清冷了许多。
四人寻到白无涯时,他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儿。酒楼算是消息灵通的地方,酒客们闲谈时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其中总能有一些有价值的消息。不过三人从晌午一直到现在,听到最多的消息就是醉春楼的头牌如何如何。
阿福重新为四人叫了一桌菜,早已累趴下的王虎闷头便吃。从上午一直忙到现在,莫失几人一口正经的饭菜还没吃到。
“仅仅凭借目前为止我们所知道的信息,很难再继续追查下去。这一趟调查虽然没有什么成果,但是时隔十年,这个组织重出江湖,想必不仅仅只是为了覆灭一个门派那么简单。他们一定会越来越活跃,甚至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他们做的越多,就会留下更多的蛛丝马迹。”疤脸语气平静,但谁也不认为他是真的平静。出了先前他曾向众人吐露过的事情以外,肯定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所以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叮铃声响起,是莫忘晃动手腕上铃铛的声音。相比于理性的哥哥,她对于那个可恶的组织显得更加憎恶。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会带着虎子继续追寻踪迹,你们的话,若是之前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继续去完成。若是有什么线索,我会通知你们。调查线索这方面,你们跟着我也是无济于事,并且这些也不是你们擅长的。不仅如此,人多了反而还有暴露的风险。”疤脸并不希望他们再进一步卷入其中,毕竟这不是他们的事,也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事。更何况他们还带着老、幼、病号。
白无涯对这些都没有疑义,毕竟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往更严重点说,他是个病人。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这种小毛病往往更让人难受。
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除了疤脸,就是莫失的武功最高了。有他顶在前面,冲锋陷阵什么的轮不到白无涯。
众人在商议去留,张伯和张延礼穿着乞丐装走了进来。小二想要拦住不让他们进来,阿华劝阻了小二,连忙去接张伯。
跟在张伯和延礼后面的,还有三个骨瘦嶙峋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