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经天,煌煌烨烨,众星高悬,天河盘缠,此乃北方天尊,万星紫微天帝。
神霄巍峨,宝殿端庄,天雷激荡,神光冲霄,此乃西方天尊,万神勾陈天帝。
长空清明,紫气氤氲,细雨霏霏,万物始发,此乃南方天尊,万类青华天帝。
阴风惨惨,万鬼哭嚎,苍野晦明,厚德载物,此乃东方天尊,万物后土天帝。
四方天尊入座,满座肃穆,除了后土天帝本尊镇压幽冥,乃是幻身,其他三位皆是本尊亲临。
此时日月星主、司天神官、司命掌薄、司福神主、刑天正神、刑礼殿首、刑厄恶神、天宫宫主、妙园仙子,四象星官、二十八宿星君、八门天君、十二岁首、二十四节气神,兼其座下,皆已到齐。仙乐空明,万象皆新;苍天云霭,万千变幻;人世沉浮,百年更新;繁花似锦,自然妙趣;钟鼓典雅,乾坤圣明;四方座前,天尊慈悲;高低殿里,尊卑同乐;举杯论道,尽皆密友;引亢高歌,满座贤明。
正值众神享大会之妙悦,骤有一阵异香袭来:似梦似幻,似醉似醒,暗香飘渺,神思浮动。
青华天帝轻咦一声,笑道:“原来如此,我园中一位花仙今日竟提前开花化形了。如今丹元大会,普天同乐,是一桩美事。”
勾陈天地点了点头:“倒是她的造化。”
天帝目若闪电,透过云海,落至仙园:万紫千红齐绽放,千姿百态尽极妍,仙葩一朵独娇艳,胜似满园众春光。
元君座中俯首,杯酒跌落,沁湿罗衫:好个仙葩,如丹如霞,好似少女含春华!好个奇花,暗香涌动,好似蜜糖沁心房!
神人纷纷探头,天地惧静,四下无声:此花生时,无人所知,此花开时,天下皆知。
只见花叶缓缓绽开,朝露轻轻滚动,花丝幽幽吐芳,一名神女带着蒙蒙迷惘,徐徐走出仙葩。只见:
蛾眉淡扫,顾盼生华,目光盈盈,含嗔含笑。青丝流泻纤纤肩,玉掌堪握细细腰,天然去雕饰,无妆生妖娆。
勾陈天帝叹道:“天下无双。”
正是:笑时明艳,哀时断肠,一举一动,荡漾心房,一颦一笑,牵挂肚肠。
又曰:万籁俱静,天地无光,万灵音容,不及分毫,红颜惭愧,群花羞杀。
勾陈天帝下旨:“朕赐你清灵之身,超脱草木之限,不在五行之中。”
勾陈天帝抬臂手指轻轻一点,花仙周身芬芳化作脉脉吞吐之幽幽奇香,铅华洗净,轻灵空明,花神感到自身变化望望双手,抬起美眸,目光迷惘。
花草衔泥,落红归土,凡是草木精灵落地浊气自生,勾陈天帝却是一举将之点化为天人。
紫微天帝见此情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天地既生圣灵,诸天星辰当有感,汝之喜怒,天象随汝变幻;天象破灭,汝之法力方绝。”
紫微天帝说完,言出法随,天地震动,星象移位。日月星辰光华,照耀其身,众妙万象图谱,随其更变。
青华天帝见此,亦是笑道:“二位陛下既然送了你礼物,朕亦不好太过小气了。朕这妙锦仙园乃是你的出身生长之地,今日赠予你了。”
三位天帝刚刚说完,诸位天君纷纷开口。只见一位头顶极光,身披锦袍天神说道:“吾乃刑天正灵天君,今赠你一道法力,叫你不惧风火之力。”
正灵天君声如惊雷,天地可闻。
又有一名法身俊美,缭绕云雾天君说道:“吾乃虚妄腾蛇天君,赠你九霄雾一葫,日行十二万六千里。”
再有一名玄甲森森,神纹密布天君说道:“吾乃阴佑太阴天君,赠你镇元金塔一座,可熔炼万物精金。”
“吾乃天乙值符天君,赠你百恶神符,可调用九州山水神。”
“吾乃庇佑六合天君,赠你仙木一方,可以增加你之造化。”
“吾乃子水玄武天君,赠你冰火宝玉,可以召唤英灵作战。”
“吾乃六德九地天君,赠你融明之气,日后不惧万魔侵扰。”
“吾乃四象元辰星官,赠你形成宝殿,日后愿与天女共事。”
……
众神争相表现,你争我夺,面红耳赤;琳琅珍宝逶迤,宝光冲霄,迷花人眼。
“嗤!”骤然一声女子讥笑。司命天官内着锦白里衣,外披正红礼袍,眉目清朗,面色沉沉,冷冷冰冰朝着打断自己那人望去。
发笑神女着锁子赤金甲,带飞翅双翎冠、登麒麟步云靴、一手提着夔牛黄金酒壶,醉眼睨着天官。其姿容上佳,英姿飒爽,只是眉梢吊着,平添一股戾气。
神女见到天官回看过来,“哐啷”一扔酒壶,昂着脖子,倒着眉毛:“怎么,自家吃饭的凶吉册都要送出了,还不准人笑不成!”
神女醉意上头,一脚踹翻桌子,踩在案几上面:“小小花妖,何德何能?这般祸害风干了泡酒算了!”
“大胆!”神女话音刚落,殿内一名男神怕案而起,脸皮气得发紫,指着神女,破口大骂道,“尔这毒辣泼妇,口无遮拦……”
男神话没说完,就被神女一脚踹中胸口,身子倒飞出去,撞破围栏,滚葫芦般“”辘轱轱辘”滚下台阶。
神女轻蔑一笑:“你算什么玩意!”
神女瞥见殿内狼藉,心里闷烦却是不减,变出一杆红缨枪来。枪头一扫,宫殿便如摧枯拉朽般的垮塌,一众神人,灰头土脸,纷纷超殿外逃离,知道这枪来历的,更是魂儿飞魄儿散,唯恐被擦上一点。
原来这位神女乃是上古贤王之女,其自幼力大无穷,成年以后可撼动山河,随人王南征北战,修成天神正果,常在刑天殿内听调,一杆长枪乃是人王熔炼九鼎,铸造而成,具有镇压九州之无上之伟力,寻常天人,可不就是擦上一点就残,挨上一点就死?
神女发了性子,借着酒劲,也不惧诸天尊尚且坐在上首,照着人就打,见着屋就掀。
好个女武神,左戳右挑,后刺前迎:青钢儿柱,扫着即歪,仙金儿墙,戳中即穿。真是:一片狼藉仙元晏,七颠八倒紫金庵,仙丹跳落灵果散,天界神人坐不安。
众神人参与宴会,自然不曾转换法相,更有甚者便是连兵刃也未曾带在身上。一时之间,众人灰头土脸,竟没一人能把她拦住。
神女一枪捅穿围栏,正在兴头,熟料一道大赤神光向上一拖,架住枪头,神女一压红缨枪,枪尖一颤,竟没压动。神女才眯着醉眼,定眼一瞧,来人竟是那位红袍司命天官。
司命天官一手拖住神枪,渐感吃力,是已空的那手凭地一握一挥,玄光冲霄,黑烟滚滚,周遭神人色变,天女失色,原来红黑神光分别乃是三界之间吉凶,其黑光更是阴煞决绝吐息。便是天人,若为黑气缠身,亦要头痛不已。
天穹晕染,煞气冲霄。天穹晕染赤玄色,煞气冲霄冷光惊。乾元亨利有吝厉,九州古鼎铸钢枪。正是天宫二神威风惩,只因花开美人生。
神女同那天官交手两招,心思却又落在花仙身上,神女内心厌恶,恶念顿生,竟是红缨一抖,倒转神枪,朝着花妖杀去。
司命天官暗道不好,却也阻拦神女不住。花仙毕竟刚刚出世,虽然得了一众好处,奈何心思单纯、如何知道抵挡?众神色微白,心弦紧叩,纷纷欲抢出来——
骤然天地色变,万灵心惊,神女感到手足宛如缀着山岳,身上好似缠着大川,无论神女如何撼动,便如蚊蚁落入松胶,周身凝固,动弹不得。
勾陈天帝声音宛如雷庭自四面天上响起:“赤娪天神醉酒大闹丹元大会,打塌云宫,伤及一众天人,当于地元山镇压五百载,日受子午之刑。”
神女放在天帝出手之时酒意便已醒了。只见神女毫无反抗之能,宛如蚊虫囚困于松脂,化作流光一道,携着万钧之力,穿过九重云霭,状若飞逝流星,打落万丈地底。
一众神人见此情景,神色不一。那所谓子午之刑,便指子时遭阴风穿体,午时受烈火焚身,每年五月、十一月分别为真火焚炼成灰,阴风刮散魂,便是天人经此一难性命也要去了九成九。
众人或以为刑法太过,碍于勾陈天帝,竟是无人敢发生一言。亦有不少天神,以为神女乃罪有应得,单是伤害花仙,就是其罪难恕的。
唯有紫微天帝说道:“赤娪神女酒后失仪,虽然有过错需罚,然其在天界屡有大公,陛下是否有失公允?”
勾陈天帝冷笑一声:“代天执罚乃是朕之事,天尊此举僭越了。”竟是径直半途离去。
一众神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场丹元大会至此是否应该开下去。青华天帝淡淡开口:“既然出了这等事情,大家便都散了吧。”
是已好生生一场丹元大会虎头蛇尾收场。大会结束以后,众神忧思难止,有人想到那位花仙尚在清华妙锦仙园内。是故有些身份者纷纷寻理由拜访天帝,身份低微者则混杂在众人里一道前往。
陆涵睁开眼睛,趁机拉着坐在旁面玄陵匆匆离开了仙园。玄陵不明所以,还是跟着陆涵一并离开。等到出了仙园,陆涵正色问道:“你感觉那个花仙如何?”
玄陵迷惑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既然天尊亲自点化了花仙之天人之身,可见其必然不凡,何况花仙之容颜美好,宛如清池之莲霞,仪态端庄,又似灵山之柳木……你做什么!”
陆涵捏了一个咒诀,其乃三界众水主宰,咒法一出,登时五湖四海之水倒灌过来,更兼天池雪水、五更晨露、深秋寒霜,一应叫人耳目清明、心神凝聚之事物,朝着玄陵迎头浇下。
玄陵猝不及防之下被浇了一个透湿。玄陵忽然愣住,片刻玄陵目光凝重,望向陆涵,缓缓说道:“的确,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