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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入天界

四下空旷,烟霞氤氲,白玉栏杆在云海里蜿蜒徘徊。

宝殿巍峨,雕梁画栋,描金麒麟双目圆瞪威风凛凛。

刚刚历经了黑云翻滚,雷霆万钧的登天雷劫,陆涵只觉此情此境叫人神清气爽。

金甲神将一手执着玄黄升仙册,一手拿着紫篆封神笔,记录道:

“凡界修士,陆浩淼,玄黄三万一千零四年位列神籍。”

理论上本甲子飞升天界的人应当记录在刑礼司下。只是神将翻开陆涵在下界的履历,一道金光蓦然闪现。

但见“玄黄三万九百六十二年,重建景州水路”这条记录下方标着一行小字,写作“紫微司天雨部天官亲历”,后面盖有“紫微司天”的小篆阴刻印章。

金甲神将皱起眉头,说明缘由,望向陆涵道:“你是打算去刑礼,还是司天?”

陆涵谨慎说道:“还请神君分说一二。”

金甲神将便说:“刑礼归属勾陈天帝管辖,执掌天界秩序,但你最终执掌哪个神职却不好说;司天隶属紫微天帝麾下,雨部乃司天诸部之一,管理九州降水。”

陆涵好似想了片刻,说道:“还请神君将我录入司天。”

金甲神将闻言低头在升仙册陆涵名字后面添了个“雨部”。

金甲神将对陆涵道:“天界规矩不比凡世,你既然得道飞升,就莫要自误。你去前殿寻人引你去雨部吧。”

陆涵作揖道:“多谢神君。”

陆涵下了升仙台往前殿去了,前殿风光又与后面不同。宝殿靠前摆着一张青玉小案,后方打开一扇描漆屏风,一名玄衣神人正襟端坐。

见到陆涵,那人起身:“这位朋友,请随我来。”

陆涵随他出了宫殿,陆涵回头这才知这座宫殿唤作飞仙殿。飞仙殿门边还有幅对联:

“出凡门蜕凡骨洗凡胎不问壶里凡尘”

“入天界成天人行天道尽皆局外天神”

神人见陆涵回头看笑道:“你们这些刚刚飞升的人看看倒也应景,但像我们这般每日进进出出,看得久了,似乎也就这么一回事。”

两人顺着飞仙殿外弯弯曲曲的白玉台阶走到烟雾缭绕的云海里面。陆涵见白玉栏杆上雕刻各种各样瑞兽,或是憨态可掬,或是怒目圆瞪,不一而同,甚有妙趣。

走了几步,飘荡云雾里一物蓦地冲到陆涵面前。陆涵定眼看去,只见那物鱼鳍鱼尾,身上却覆着一层羽毛,似鱼非鱼,似鸟非鸟,身上羽毛流转着梦幻的彩色光泽。

陆涵看得新奇,神人却道:“小心,莫要碰到它了。那是斗母元君养得飞羽兽,力大无穷,弄不好就把神人冲撞下云池了。”

陆涵赶忙避开飞羽兽,视线转向云池:“这云海下面莫不是凡世?”

神人摇头说道:“那可不是,你在天界待些时候就知晓了:这云分做九层,头一层才唤作云池,次一层则唤作霞池,由霞部诸女采天外霞光织成,若是神人掉了下去,损坏了霞池,顶多被霞部仙子叨念几顿,罚些俸禄,奈何从第三层起每层都蕴有七色神雷,晃上一晃,损你百日修为,挨上一挨,杀你天人道果,何况神雷之下更有一层罡风隔着凡世,那风化骨蚀肉,寻常天人可受不住刮。”

陆涵打量一番云海,暗暗称奇。

走了一阵,烟雾渐渐淡了,又露出一番奇异景象。只见东方天空高悬一轮滚滚大日,红光耀眼,热浪翻涌,陆涵眯起眼睛勉强能从翻滚火焰中间看到一只三足金乌伸展双翼;西方天空则是一轮清冷寒月,亭台楼阁,参天桂树,清晰可见。天空当中日月交相辉映,蔚为大观。

陆涵回头看那神人,神人笑而不语,只等陆涵来问。陆涵见他神情,便道:“神君大人,这天界日月可有什么究由?”

神人笑眯眯道:“‘神君大人’愧不敢当。我教你点,天界见了不知名的神人,不论他是天界上东南西北哪方天神,唤声‘神君’肯定没错,‘大人’却常常只称呼本部长官——你可听说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个说法?”

陆涵知里面另有玄机,配合说道:“有所耳闻,还请神君指教。”

神人边走边说:“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并非指得天界过了一天,凡间才过一年,而是天界一天的光阴等同凡间的一年。”

神人指着天空:“太阳自东向西旋转一周,这一循环,便叫一日。不过这一幕对凡世而言就是一整年的日月交替。太阴周转速度要快上一些,循环一次,就是凡世一月。当初紫微天帝分割两界,容纳天人,曾以诺大神通制定了两界时差。现在不论太阳太阴,还是你们雨部,司天神灵的主要职责就是维续天帝制定的规则。”

神人指向西方:“那面就是万神勾陈天帝的道场。”

陆涵忙转头去看,只见:神霄巍峨天雷鼓,碧檐朱瓦宝光生,天宫仙女彩练飞,罗殿力士杀气腾,电闪雷鸣激电浆,仙葩绽放起芬芳,玉石高台览浮华,人间怎敢夸荣昌!

陆涵为此番气象所摄,半晌方回过神来。同那神人打探,原来这天界共有四位天帝,分别唤作万物后土天帝,万类青华天帝,万神勾陈天地以及万星紫微天帝,分别对应东、南、西、北四方,所以勾陈天帝也被称作西方天尊。

这位天尊在天界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他掌管天界神职,功过责罚,座下更有值符、腾蛇、太阴,白虎、六合、玄武、九地、九天七位神君。若是天界神人犯了什么错处,任是折功力,剔仙骨,贬凡尘,都免不得在他下辖的刑天司里走上一遭;天界的赏罚升降也定要在刑礼司里过上一过,对这位西方天尊,众神皆是又敬又畏。

走过勾陈天帝道场,又见不远处的一处道境青砖黑瓦,平淡娴雅,一处则是阴风阵阵,万鬼哭嚎。分别是万类青华天帝以及万土后土天帝道场。

万类青华天帝脾性最好,也最闲散,在天界向来不甚管事。普天之下一切有灵众生皆为天尊信徒。

至于万物后土天帝,司掌三界轮回,平日里都在幽冥酆都坐镇,极少上天界。他的下辖也多是鬼神之属,正统天神对他罕有接触。

两人走走说说,不多时到了司天殿前,却见这般情境:

日月照耀琉璃瓦,星河缭绕蟠龙柱,九州汪洋尽头时,四合无极浩淼处,天上宫阙乘碧云,门前赤水倾星渠,人间命数挂牌梳,元辰气数看北府。紫气烟霭氤氲簇,日月盈仄司天枢。

在这四方天帝之中以北极紫微为尊,为众星之首,司掌日月星辰,生死命数,左有太微相辅,右有天市为佐,东有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星君相衬,南有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星官相陪,西有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星主向相,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星神相随,更有司天,司命,司福三司支持。其中司天司掌日月星辰运转,雨部也在司天下辖。

才到司天殿前,就见殿中迎面走出几位神女,身着锦花闭月裙,头挽环首蝴蝶鬓,足登清霜皓月靴,腰系太阴素月带,明眸皓齿,顾盼神飞,好不赏心悦目。

那神人却匆忙拉着陆涵避过诸女,直待她们走远后,这才对陆涵告诫:“莫看她们是女流之辈便轻薄她们。天界有些女神是万万招惹不得的,月宫月娥便是其一。”

陆涵见他神情,恐怕其中另有什么故事。但是神人已然拉着陆涵快步走过日月二宫,对陆涵介绍道:“太阳神君一般不来太阳神宫,他在外面另有住处。”

途径星宫之时,陆涵心底油然升起一种宇宙无极,星河浩淼之感。神人对星宫颇为敬畏:“人间的王侯也好,乞丐也好,他们的命数就是星官的一句判词。”

神人又领着陆涵走过风部,云部,电部,霞部,天火部,地动部,风光各异,玄之又玄。然而因勾陈天帝执掌九霄神雷兼任雷部之主,所以雷部不在其列。

终于到了雨部。只见雨部殿堂全面,八根青瓷圆柱高耸入天,前殿顶面摆着一张鱼纹玄青宝座,两旁扶手处琢着鲸头犬神的雨兽,此时前殿空无一人。

绕过青柱来到后殿,后殿正东墙面竖着一扇玄石屏风,其余三面墙均整整齐齐摆置竹卷,一名留有两撇胡须,面容清癯的男子执笔批阅文案。墙角一只雁头旋龟铜炉,袅袅娜娜,冒着轻烟。

神人唱了个诺,说:“雨部神官,我已将那人带来了。”

陆涵赶忙道:“参见雨部神君,在下齐国陆涵,曾经得您拂照。”

雨部神官笑道:“我记得你。当年见你我就说我们有同僚之谊,现在看来,我所言非虚啊。”

陆涵垂手而立,态度恭谨。

雨部神官对那神人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回飞仙台吧。”

雨部神官指着东面屏风对陆涵说道:“此乃我们雨部灵宝,唤作几尺几寸几分几度天水堪舆,能够显示九州水路,也用来考核雨师的功绩。”

陆涵看着天水堪舆图,却突然看见翼州标注着的降水分度由三尺一寸七度二分跳成了五尺五寸七度一分,雨部神官眉头一跳,勉强按捺下去问道:“梁洲以南,雍州以西,皆是人烟稀少之地,一向缺乏雨师,你意属何处?”

陆涵见他神色,尽快答道:“在下愿去梁洲。”

雨部神官在天水堪舆上一指,说道:“也罢,你便掌管白、溪、庆三县降雨,这片区域一向是岭西雨师代为管理,适时我叫他将雨师印送到你府上。北街天水部已经为你划好了住宅,你刚刚飞升,法力不稳,许你十日稳固法力,炼化雨师印,接着往南方赴职。”

陆涵见他脸色不好,知是出了什么事情,多半还与天水堪舆图上变化有关,称谢以后便自觉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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