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湛蓝的海面上,波涛起伏,一袭红色雪纺沙滩裙的顾晓晨和几个同事在出海的邮轮上,这是公司年终高层奖励年会。同事们看起来各自欢喜,顾晓晨表面融入,但内心挣扎落寞。公司目前的地产开发项目是老板和别人合伙开发的,经营团队交叉组建,各自为自己的老板负责。她是她老板的主力,负责地产项目的设计。房地产开发的设计工作说小了就是进行房地产开发项目房子的设计;说大了贯穿了房地产整个开发工作流程,从项目拿地开始拿什么地、建设什么项目、项目的建设标准都由设计主导,从报建到施工甚至物业管理设计都要贯穿始终,所以经历半世风雨的孙老板对顾晓晨不仅重视,而且是想各种利诱,对名利敏感度不高的顾晓晨不是一个能被轻易诱惑的女孩,太少了没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她会误认为是正常的人情往来,太多了吝啬的孙老板心里也是流血。好在顾晓晨惦记的压根也不是名利,所以一直以来的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不过是她长久以来的工作标准,她这个状态倒让控制欲很强的孙老板莫名郁闷。顾晓晨更小的时候活得一帆风顺、天真愚昧,对生活没有扎实的预判,虽然后来经历了一点点磨难也知道关键时刻务必注意一点,但能意识到、及时应变妥协改变自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名利虽然不是她人生的必需品,她认为不过是对她工作的评判,但它总是人际间联系的纽带,你忽视它或者不能平衡它必然要受到牵累。在复杂的环境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容易变质,相互的猜疑、对方股东为了瓦解己方实力释放的烟雾弹、己方猪队友自以为聪明忠诚乱揣测的汇报,都容易让事情的走向不确定,在名利教人的心里你不被我的小利益诱惑,一定是被对方更大的利益诱惑到。如果顾晓晨能够冷静,可以忍受委屈、老板突然的冷淡、同事的倾轧、团队的低气压,一切都还好说。但这一次,只能在这一艘游轮上,原来并肩作战的伙伴对她敬而远之,貌似忠诚的同事颐指气使,单枪匹马的她原本还想对团队的风气嗤之以鼻,现在倒好,冷淡仿佛撇向她的臭鸡蛋,满身羞辱却无处藏身消化躲避。
回到H市以后,顾晓晨趁着去规划局办事的机会参加了一个面试,如果决定切掉一个生活来源眼前最紧要的是马上寻找替代品,毕竟过日子不是每天和小朋友手牵手去电影院吃甜点,总要寻找物质支撑,要学会洗衣做饭每天像大人一样生活。这个年代和房地产这个行业本来离职率就高,房地产的设计总监更是高危职业,小公司不需要讲究标新立异的设计,大公司的项目设计本来就产业化,创新的部分不多,一裁员就从设计着手。感谢她的学历背景和能力,让她一直能在切换赛道的情况下还持续前行。
这次面试的机会也不是有多恰当,平台未必能满足她发展的需求,待遇Title也未必比现在高。在去三亚之前,猎头找了顾晓晨好多次,顾晓晨各种托辞婉拒了,回来以后,猎头再找她,顾晓晨想也许这就是天意吧。猎头传达招聘单位主管领导的意见,要求准备主持项目的设计文本,这在原来的面试经历里是没有的,窥豹可见一斑,这得是多么挑剔的领导。顾晓晨也是饥不择食,为了体面的离开。顾晓晨多的是方案文本,大型公建的、超百万平米综合社区的,随便拿了两本,来到面试公司的地点,人事经理先把她引领到行政副总办公室,低声说:孟总。入庙拜佛,先进山门。顾晓晨径直走近这个年轻美丽却身居高位的行政副总,“孟总,您好。”“你好,请坐。”孟丹琦和气端庄。“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同济硕士,毕业以后在北京中建工作,期间参与了央视电视塔、卡塔尔和多哈超高层办公楼的设计工作。回到H市支持开发设计了几个大型住宅小区,累计主持开发设计的住宅面积已经超几百万平米,公建项目有超200米的超高层项目经历,涵盖商场、办公、奢华酒店。。。。。。”
孟丹琦眼神中透着赞许的光,对面这个爽快的女子有点让人欣赏,“你等一下,我看一下周总时间”。少顷,孟总进来轻声对晓晨说,周总还在开个工程会议,你还是稍微等一下,最好今天能见上。
按理溜出来的顾晓晨时间上是不方便的,但刚刚愉快的氛围有些让人不舍,毕竟现在的公司对于赞赏很是吝啬,再有来都来了,现在放弃意味着还要再花更多的时间去找另一个机会。她捧着文本,坐在会议室,时间一点点逝去,她不停的跺出门,旁边的会议室里面依然喧哗。整整2个小时过去,天色甚至有些发暗,单位打来的电话一波接一波,顾晓晨实在招架不住,带着失望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都接到孟丹琦的电话约时间见面,那么远的地方,顾晓晨是没有勇气再去一次,所以每一次都托词忙表示算了。后来一次孟丹琦说,周总的意思是到顾晓晨单位的楼下咖啡厅见面,顾晓晨如果再不见面就太小气了,她不是诸葛亮不需要三顾茅庐,这只是一个工作而已。好多决定都是一时冲动,错过就是错过了,就像坠入爱河的男女,心神都会被相应的感觉操控。等这种感觉消逝了,爱情就没有了。会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曾经那么傻,错过后再去拱火太费事了。然而转念一想把握住了你以为不过是一个工作机会,又怎么知道这对于人生的影响。
单位的会议又臭又长,刚好过了她约见面的时间会议才结束,她慌忙下楼,身上的连衣裙随风飘扬,本来就高挑丰满的身材全都凸显出来。等她风风火火的跑到咖啡厅里,朝孟丹琦的方向望去,先看到她的周宏宇很客气站起来,看着顾晓晨微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嗨”,年轻白净甚至有些英俊,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和无数人第一次见面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是个年轻持重的吴亦凡,顾晓晨的心泄气了一半。多年来,在房地产行业里的风云人物都是有一定年龄和资历的大佬,年轻甚至是稚嫩的面庞实在不多见,很难想象英俊的脑袋能进行复杂的运转。骄傲的周宏宇很客气,顾晓晨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的履历太好了,学历背景也不错,在这个小小的二线城市也不多见,她要的薪水也实在不低,这也许才是他客气的原因,他也许只是想看看要价这么高的所谓人才到底什么情况。她总觉得她的履历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接下来顾晓晨谨慎的自我介绍,国际公司合作经验、一线城市设计开发经验、超高层建设经历……终于说完了,她等着周宏宇的反馈,一般会是挑剔的专业的,但周宏宇笑了,转向孟丹琦“我倒觉得设计总监就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我们前几次见的那些人,”转过头他以一种年轻狡黠的眼神笑着问“你喝酒怎么样?酒量不错吧?”顾晓晨有些茫然——这也能看出来,她总认为自己能喝点酒是因为身体好的原因,但逻辑上喝酒好不能直接推论出能胜任设计总监,“以前倒是能喝点酒,很久不喝酒了”——我知道的,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能预测你的行为和反应,而你被本能控制,被外物折磨,这也许就是周宏宇和顾晓晨之间段位的差别,犹如老狐狸善良地看傻白甜。“你对我们公司熟悉吗?”这个问题一出来,顾晓晨就稍微自信了,一般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基本上是对自己很感兴趣了,无论待遇条件怎么样,多几个选择总是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周宏宇笃定的说“如果考虑好的话,入职必须一个月内,很着急。”
上楼走进办公区,几个纠结的领导还在喋喋不休的开会,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今天的顾晓晨对无病呻吟的领导态度好很多。但她的心真的不在这个空间里了,不再辩解、不再纠结、不再热爱。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一个月后晓晨已经确定进入天力集团,最后确定的待遇没有当初要的那么高,是顾晓晨主动降的。到职之前,她特意出去旅游了一圈,毕竟不过是一场不欢而散算不得什么坎坷,老天爷把我们送到这个世界上就是要锻炼我们抗击打能力的,还是要恢复心态乐观处世达观的自己,才能不带上一点怨气全情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