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池水对这些久在污水中生活的河蚌来说,应该是一种惬意的享受吧,因为它们都张开了保护壳,在轻柔的月光下展示着自己柔嫩的躯体。
我从它们身上缓缓扫过,不禁惊讶的站了起来,因为在它们柔软的躯体内,竟然有十几只都放出闪闪的光亮。
我们上午捉来的河蚌一共有二百多只,除去在路上死亡的数目,现在在池子里的也就一百只,这也就是说,这些河蚌含珍珠的比例接近10%!
我不知道对于那些养殖珍珠的采珠人来说,这个比例算不算好收成,但我却敢肯定,这对于自然生长的河蚌来说绝对不正常。
于是我到墙角拿来网兜,探入水中,捉住一只闪点最大的河蚌,又网住一只没有闪点的,转身回屋。
打开桌上的强光台灯,我将那只好像孕育了珍珠的河蚌掰开了,在它不停蠕动的柔软的身体内部,赫然有一颗鸡眼大小的圆润的黑色圆球。从它那妖异的光彩中一眼就可以判断,这确实是一颗还未长成的珍珠。我探手进去,将那只珍珠抠了出来,把还在做着垂死挣扎的河蚌丢到一边,然后将这颗小珍珠小心的包起来。
另一只河蚌好像已经感觉到死亡的来临,紧紧地夹紧了赖以自保的贝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掰开。
里面没有成型的珍珠,但却并不意味着它将来不会孕育出来,因为在它柔嫩的躯体中有一个极小的黑点,像用圆珠笔画上去的一样。我拿来放大镜,用镊子将这个坚硬的黑点取了出来。
这个黑点是一个坚硬的物质,往桌上一放就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也是一个珍珠的胚胎,只是还没有长成,就好像一枚已经受精的卵子,虽然还不具有生命,但生命却是由它形成的!
现在可以断定,这些绝非简单的野生河蚌,珍珠也不可能是纯天然的,一定有人正在那潭污水中养殖河蚌,并采集珍珠,明天我要做的事情就是验证自己这个推论。
可是,这些珍珠又是作何用途的呢?难道只是为了用它妖异的光彩去诱惑别人,换取财富?
晚上熟睡之后,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挂在白枫脖子上的珍珠突然具有了生命,幻化成一个乞丐,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口,一口一口的咬噬着白枫,那咔嚓咔嚓的咀嚼声音令我心惊胆战。最后白枫被咬噬的只剩下一张人皮,和我在下水道里发现的一样,然后那个乞丐钻进了白枫的皮囊里,妩媚的笑着向我走来……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早上八点多钟,对于我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连早饭都没吃,就用一个小水桶装上十几只河蚌,直奔J市最好的一家医院——S省立医院。
我提着水桶从走廊里走过的时候,立即引来许多人侧目,并掩上了鼻子。桶内的河蚌虽然已经经过一天一夜的浸泡,不像刚捕上来时那样臭气熏天,但依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味道,就是盖着盖子,也能从缝隙中散发出来。
我厚着脸皮微笑着,大大咧咧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呢,就算他们把我当成神经病,我也毫不在乎。
医院的大夫都刚刚上班,冯亦农教授也是。当我推开门走近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换着白大褂,一见我拎着一只水桶不伦不类的走进来,就笑着打趣:“小度,你搞什么鬼,我们这里是给人看病的地方,不是水桶修理铺!”
人们对一个城市的留恋,并不是指对这个城市的建筑如何留恋,更多的是对生活其间的人们怀有的深厚感情,更功利一点讲,是那里已经有了这个人可以惬意生活的人脉网。冯亦农就是我的人脉关系网中重要的一条,有了他的帮助,我可以和J市所有医院的医生建立起联系,因为他不光是一位医道高超的主治大夫,还是这座城市医学协会的副会长,兼任某高等学府的医学教授,所以他在J市医学界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我将水桶蹲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屁股坐下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向他抱怨道:“你说你住那么高干嘛?害得我一口气跑上来,累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