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安看着面前的画卷,一阵头疼,他方才这是做了什么?
他想了想,起身想把它扔在炉子里烧了。
可刚出房门想将手里的画卷给阿泽时,心里却冒出一丝不舍,江祁安攥紧了手里的画卷,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回了里屋,把这幅画压在了书架的最底下。
抽了第二层的书卷,蘸上墨执墨笔一撇一捺的,想将它印在心上,抹去刚刚那个奇怪的想法。
阿泽回来时便是看见这幅场景,和往常一样,他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轻声的嘀咕着“难不成少爷不是这意思?”
“可为何独留下那许姑娘的?”
“算了算了,少爷的心思同海底针似的,还是去小厨房看看晚膳备好了没吧。”
阿泽自小便是个乐天派,同江祁安性子不同,虽然心思不如其他人细腻,却老实本分。便是江祁安这般挑剔的人,也不多说教阿泽。
屋内,江祁安楞了神,手一抖勾出一道长痕。
他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将那几张毁坏的宣纸折好——刚刚那张已经是第三张了。
江祁安起身,走到红烛旁,把它们点燃,扔在盆子里。
不多时,见宣纸已烧成灰烬了,却还有星星点点的余火。他倒了一杯茶下去,听见“嗞喇”一声响,那些小火苗便消失殆尽了。
他回到书桌旁,定下心来抄写书卷,【这回不准出错了。】
阿泽回来时,江祁安已经抄完了半卷了,他转了转有些酸涩的手腕。净手用膳。
桌上摆的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没有丝毫胃口,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让阿泽把它撤了。
夜里屋外的蝉更是叫的欢快,江祁安心里藏着事,读不进书,早早的便叫了水。洗漱后便上塌准备睡觉了。
次日清晨,小厮们还在梦中幽会神女,公鸡精神抖擞的准备着不久后的开嗓。
江祁安起了身,想起做日梦境里那袅娜的少女,扶了额,他如今却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咒。
时间过得飞快,也到了江家夫人开宴邀请各家女眷赏花的日子。
许倚容照常同陈敏一同去了江家,只不过这次又好像有许不同。
平日里,她都是同主人家打过招呼后,便去寻自己的手帕交们,聊一些新出的胭脂水粉或是衣裳首饰。
而这次,她看着面前对她体贴异常的江夫人,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好拂了她面子,笑着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许倚容自小便失了母亲,也没同上一辈的女性长者有深交。如今被江夫人嘘寒问暖,还真有些不适应。
同江夫人聊了两刻钟后,看着许倚容脸上的倦意,以及后边来了更多小姐夫人,江夫人叫徐妈把准备给许倚容的礼物拿上来递给她。
许倚容惊的瞪圆了眼“夫人,这是做什么?倚容不能收。”
江夫人虽是笑着的,可语气却也强硬“长者赐,不可辞。容儿这性子我喜欢,你便安心收着便好了。”
许倚容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向江夫人行了个礼后便退下了。
她出了屋,看着平日里的手帕交已经围着一圈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有些闷人。便带了知穗往后边去。
许倚容在池边停下,她看着池子里的红鲤翻腾,卷起几阵涟漪,反过头来问知穗“可有鱼食?”
知穗摇了摇头,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里面包裹着糕点。
每次宴会,知穗都跟在许倚容身旁,寸步不离。若只是小宴还好,像今日这种,必定得用了膳才能回府,她也便只能提前准备些糕点,准备偷偷摸摸的吃些,填填肚子。
许倚容自是知道的,把帕子往知穗怀里推了推“我难不成还抢你的饭不是?收好了,若等回府上给你备些汤。”
知穗笑嘻嘻的看着她,把帕子塞进自己怀里“知穗就知道姑娘疼我。”
许倚容也没说话,笑着看着她。
见自己在外边时间也久了,看了看自己仪容无碍后,便又带了知穗回了宴席上。
只是她没看到的是,在她穿过长廊时,后边有一个男子从府外回来。
江祁安眼尖,看见长廊尾出掠过一个倩影,他心想【莫不是白日里也会梦靥?若非如此,怎么在家中看见她了?】
可又听见前院的声音,转过身来问阿泽“今日母亲邀了人来府上?”
阿泽点点头,今日厨房可忙了,差点都忘记给少爷准备午膳了。若不是他去看了看,莫说厨房,连他也得跟着受责罚。
“今日夫人邀了江州名门大户的女眷来府上。”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着“陈家,许家,李家,尚家...”
阿泽头一歪,想着那许家姑娘也在,看向少爷,满脸都是“您不去吗?”
江祁安罕见的黑了脸,且不说他没去找许家姑娘的心思,就算有...“今天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家的亲眷,我一个外男贸然前去,若是惊着了她们,母亲怕是得把我皮给削了。”
阿泽想了想,觉得少爷说的确实有理,刚想说些什么,便见江祁安往竹苑方向去了,阿泽也急忙提着步子追上他“少爷慢些啊!”
而前院许倚容那头,闻着一屋子的脂粉味有些冲鼻,她现在已经想明白方才江夫人为何对她这般体贴——怕是要给江家的少爷寻个少夫人了。
许倚容也只听别人说过江祁安。
说他出身高,堂堂世家子去学那佛经,不务正业。
说他冷面无情,不知拒了多少个对他有好感的女子。
说他容貌俊逸,可惜是根木头。
可江祁安却是江州江家这支唯一的子辈。许倚容不信,陈敏会给她认认真真寻一门情事。
宴席散后,她跟随陈敏上了马车。
许倚容依着软垫,闭目养神。
而陈敏却在一旁咬碎了牙却又只能吞进肚里。她怎么能想到江夫人对许倚容满意到这个程度?在众多夫人面前当众表示对她的喜爱,还说许倚容的母亲教养的好。
虽说如今大多数江州宦官不知道陈敏是继室,以为江夫人夸的是她,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许倚容的母亲是那早死的林氏。这不是说,她陈敏,比不过一个早逝的女人吗?
陈敏怨气难泄,恶狠狠的瞪了许倚容一眼,却又对她无可奈何。想着到时定要叫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