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只蛊被魏蕊养得很好,大概是因为有重华在旁协助,所以基本没有出什么问题,脾气很柔和,原本魏蕊是有些嫌弃的,后来竟然也养出了些许感情,没那么抗拒了。
终于到了可以寄宿身体这一日,大家都很紧张,景星特意跟庆帝告了假,大概是因为近些日子用景星用的太多了,所以庆帝难得给他批了假。
王府这一日的守卫相当森严,因为这种事情是不能被人打扰的,所以守卫们格外重视。
也因此,没有外人的闯入,大家都变得十分安心。
在入蛊之前,原本魏蕊还有些担心离禹会不会来捣乱,但是现在看来,即便她想来也来不了了。
那两只蛊一直是媒蛊,媒蛊通体呈那种透明的红色,看起来像是手指透过红光的颜色,有些好看。毒蛊便不一样了,它通体成呈绿色,灯火下闪出诡异的光。两只蛊虫大约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比起那些大蛊来说,魏蕊能接受多了。
重华负责引蛊,除了她之外,那位一直伺候她的丫头在旁边帮忙递东西,剩下的所有人都在屋外等着,景星坐在桌边,一直摩挲着茶杯,看的出来他十分紧张。
他想起来那天夜里,魏蕊说服他的时候说的话。
魏蕊告诉他,她曾经做过一场梦,梦里的姑娘哭得很痛苦,她被自己的爱人抛弃,又遭遇人追杀,最后逃无可逃,只能走向死亡。
可她并没有死,她重新开始了一段生活,在这段生活里,她重新找到了一个她喜欢的想要在一起的人,她尝试去相信爱情,相信这个人,所以她想要拼尽全力和他在一起。
她希望世上有情人都能成眷属,永无背叛,永无不安。
重华的明州不过是万千红尘中的一粒,她如今手里握有救她们的钥匙,何不成全他们呢?倘若某日,她和景星也沦落至此,恐怕最是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的。
明州并不幸运,重华亦然,无论如何,如果命运总是不公平,便努力让他公平一些。
这些话在景星脑海里一遍遍回荡,他之所以答应魏蕊,并非因为魏蕊说得这些话,只是他在某一刻忽然明白了魏蕊的决心,那种想要抗拒命运的决心。
所以,他同意了,毕竟魏蕊做了他最想做,却从未去做的事情。
他想,或许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是一样的。
明州站在一旁看着景星,内心的愧疚感激一拥而上,他和重华的情意完全是王爷赐予的,他平生最不敢想的事情,是王爷给的成全。
万千感谢的话堵在喉头说不出来一句,他只能站在王爷身后,安静地看着他。
重华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地进行着,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犹豫过度紧张,她甚至没有发现那只通体莹绿的蛊虫透过绿色下面的血红。
伺候她的姑娘是景星当初在路上买的,小姑娘大约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吓得几乎快要哭出来,好几次打算重华,惹得重华甚至有些恼了。
终于将两只蛊虫都引进了魏蕊的身体里,魏蕊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书里说的那么神,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了想,魏蕊正想伸手去抓重华的手,想要试试媒蛊,可是手还没伸出去,胸口忽然重重地痛了一下。
那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她的心脏似的,疼痛的感觉是让人窒息的,她甚至喊不出声音,只痛苦地捂着胸口,突然浑身抽搐起来。
重华见她如此,脑海中先是一片空白,随后急忙解开她的衣服仔细查看,这一看重华往后退了两步,倒在床框上,随后道:“叫莫问名!叫莫问名!”
丫头急忙冲出屋子,景星正绷紧神经呢,见有人出去,慌慌张张的,自己立刻便闯了进去。
看见景星,魏蕊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疼痛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了,极度的痛苦让她五官扭曲,脸色狰狞。
景星伸过来的手被她紧紧抓住,指甲甚至抠进了景星的手心,透过她艰难张开的唇齿,景星只听见了一个疼字。
“这是怎么回事?”景星的脸色让重华说话也磕绊起来,她冷静了一下才说:“这个表现,不像是毒蛊,反倒像是……”
“什么?!”景星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血蛊。”重华艰难开口,她此刻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明州急忙走过去道,“什么?血蛊?哪里来的血蛊?”
重华摇了摇头,忽然双手捂住脸颊,痛哭起来。
哪里出了问题,什么时候出了问题,她一点也不知道,明明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王爷,魏姑娘养了许久的毒蛊,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血蛊,这血蛊是哪里来的?”明州知道现在无论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管用,只有找到这只血蛊的源头,看看有没有人能解才是正事。
蛊不比毒,解起来要麻烦的多。魏蕊如今这样,危在旦夕,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只能等死。
“去查!”景星冷声吩咐,又问重华,“血蛊如何解?”
重华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刚刚是实在没忍住,现在慢慢冷静下来,急忙开口道:“血蛊是巫国内最毒的蛊,会让人痛不欲生,却不会立刻死亡,解蛊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换血。”
“要换什么样的血,我去准备。”景星当机立断,立刻询问。
重华却摇了摇头,血蛊的解法并非那么容易的,不是任何人的血都可以的,首先输血的人呢需要身体健康,最好是有一定功力的人,换血之后,血蛊会虽原主的血液寄存到新主的血液里,而这个过程对于血蛊来说是痛苦的,也是最虚弱的时候。倘若新主有一定的功力,可以与它偷的一些时间对抗,随后喝下解蛊药便能将它杀死。
可血蛊平日里也是性子最难以捉摸的蛊,有些性子很烈,即便是最虚弱的时候,也能顽强的生存,那些药只能让他们暂时休息,不能让它们彻底死亡。
魏蕊身体里的这个,看样子便是十分厉害的那种,否则也不会只一会儿魏蕊便成了这样,所以要救魏蕊,可能会牺牲另一个人。
更何况,换血这个事情,并非谁都可以的。
莫问名来的时候,一眼瞧见魏蕊疼得白眼都快翻过去了,立刻先给她喂了些止疼药,吃了药之后,魏蕊勉强可以正常呼吸了,但是疼痛仍旧是入蛊的,她满脸泪痕浑身是汗,哭着喊疼。
景星心口憋得疼,看着魏蕊的样子,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便掉了出来,将人抱在怀里,某一瞬间,似乎能感受到她的疼痛似的。
莫问名一把扯开景星,随后将给重华制药还剩下的一些可以称为神药的草药给魏蕊服用了,这个药服下去之后,魏蕊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骤然减轻,她慢慢地安静下来,景星见状急忙上前,什么话也问不出,只摩挲着她的背,眼眶红到不行。
“好疼啊。”半晌,魏蕊才颤抖着声音说出这三个字。
景星将她抱紧,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哽咽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应该……”
见景星如此,魏蕊反倒安慰道:“不就是他们两个打了一架吗?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哭什么?”
话音落,莫问名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将实情告知了她。
魏蕊整个人都懵了,她没想到竟然有人将蛊偷梁换柱了,她现在身体里的蛊不是毒诱蛊的毒蛊,而是血蛊??
这个认知让魏蕊猛然就想起来刚才的疼痛,她慢慢抱紧自己,惊慌起来,让她死都可以,可是刚才的疼痛,她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时间就是生命,莫问名懒得跟这些人,废话,立刻集了几个人的血和魏蕊的血去做对比了,走得时候又将草药丸留了几个,并且叮嘱说,那是明州几乎用命换回来的,如果不是疼得受不了,尽量不要用完。
景星哪管这些一把接过,捏在自己手里。
疼痛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重华一惊一吓动了胎气,见魏蕊终于不通了,她这才放心地软了身体,晕了过去。
景星心疼地不行,不断跟魏蕊道歉,但是魏蕊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最终做决定的人是自己,现在这样,最该怪的人应该是将毒蛊换成血蛊的人,目前,查清楚是谁掉的包,才是当务之急。
王府里的人就这几个,能接触到蛊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谁会这么做呢?其实魏蕊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离禹,但是离禹从来没有来过王府,今天这个日子,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离禹的人了。
况且能将东西换了还神不知鬼不觉的人,一定是王府里的人。
府里出了内奸,这个认知让景星的眼里立刻带了杀意。
而此时,一个小丫头忽然闯进了屋子,焦急道:“王爷,不好了,重华姑娘她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