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不知道魏蕊是怎么说服了景星的,但是当她在景星那里得到确认之后,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即便景星答应了,重华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够就这样轻易地答应这件事情,虽然说这两种蛊都不会给人体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毕竟要让虫子爬进自己的身体里,做惯了的巫国人倒是无妨,魏蕊一个大殷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另外,一旦身体里的两种蛊虫相遇,打起架来,造成的伤害便是不可逆的,已经把景星拉下水了,绝对不能再牵扯到魏蕊了。
可是,魏蕊这里压根就不需要重华同意,她只要去上报庆帝,说她愿意做媒灵婆便好了,比起巫国,庆帝更想让这件事成了,否则无论如何,大殷都要落个不肯担责的名声。
景星被罚在王府禁足,去不了宫里,魏蕊只好找关清壮胆,关清听见她说清楚来龙去脉后,奇怪的是并没有责怪她,魏蕊以为多少是要挨顿骂的,但是关清却只是笑了笑,说她和她娘很像。
说完便跟着她一起进宫了。
有了关清就有了底气,有了底气魏蕊便充满了自信,仿佛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媒灵婆似的,庆帝看着这个跟着景星一起回来的姑娘,说不来心里莫名的情绪。
巫国国主和巫女连同庆帝一起见了魏蕊,魏蕊觉得,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早就被离禹那个女人千刀万剐了。
可惜了眼神不能杀人,离禹即便再怎么不甘,殿前也不敢多说一字半句,直气得不肯言语。
从殿里出来,关清便又被庆帝叫去商量事情去了,让小太监送魏蕊回去。
魏蕊事成自然高兴,一路蹦跳,想着赶紧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景星,然而刚走了没几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离禹带着个丫头站在月洞门门口,身后是没什么人的御花园,魏蕊看她一眼,正想大哥招呼,却听见她身边的小丫头道:“见了巫女还不行礼?!”
魏蕊懵逼了一瞬,随后意识到自己是被针对了,被针对了不说还被刁难了。她犹豫了一下,俯身行了礼。
可那小丫头似乎还是不怎么满意,一脸狗仗人势的嘚瑟模样,看得魏蕊只想拧下来她的头。但是,她没忘记这里是皇宫,也没忘记不能随便拧人的头。
大概是因为离禹并不是很懂大殷话,所以她交代给丫头一句,丫头给魏蕊转述一句,因为大概是语言和文化差异,翻译出来的话奇奇怪怪,但是魏蕊还是明白了个大概。
简单来说,这两个人将她拦截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她去做媒灵婆,用更直白的离禹的表达就是,让魏蕊少管闲事,不然自己小心。
魏蕊盯着快要入夏的太阳,站在微微发热的青玉砖上听着两个人的废话,越听她越生气,直想打人。
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那丫头的衣领,瞪大眼睛凑近她的耳朵说:“转告你的主子,我做什么,关她屁事!”
魏蕊说完这话便冲着送她出去的小公公使了个眼色,那小公公立刻带着她,从另一条路出宫了。
听着身后两个人那怒气冲冲的叫嚣,魏蕊只觉得自己刚刚站在那里听他们说话的样子像个傻子。
回去的时候,她给景星买了点吃的,因为伤口的缘故景星忌嘴好些天了,如今情况转好,莫问名说可以吃点油星了,于是魏蕊便去买了个烤鸡,顺便又买了些糕点。
回到王府的时候,分给景星的只有一个鸡翅膀,他连鸡腿都没看见。
魏蕊将今天遇到离禹的事情顺带跟景星提了提,景星倒是有些在意,但是魏蕊自己压根没当一回事,她的心思全放在要养蛊的事情上了。
之前总是听说苗族的人养蛊,网上各种帖子乱七八糟的描述,她虽然偶然看到的时候也有好奇,但是因为蛊那种东西长得太恶心,所以没有深入研究,如今不得不深入研究,她大概是因为这里能玩能研究的东西太少了,故而好像是突然起了兴致似的,对这个充满了兴趣。
事情已经得到了庆帝的肯定,重华此时再反对,反而会让人起疑,那么一切就当真是白做了,所以重华也没有立场再说不同意的事情,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将魏蕊养蛊的风险降到最低。
而第一步,就是买蛊。
挑选好合适的蛊之后,需要魏蕊用血来养,慢慢的蛊便会认主,这个过程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养成之后,蛊便会寄宿在人的身体里渡过一个磨合期,这个磨合期主人可能会相当难受,但是如果幸运遇见温和的蛊,那么便会很快就与常人无异。
只是蛊入身体之后,要用草药喂它,这种草药巫国遍地都是,重华会差人给魏蕊准备周全。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魏蕊便不再让重华陪着了,她总是能感受到重华对她的愧疚,她不需要愧疚,她只需要在某种情况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足够了。
所以,这天她上街给蛊买换洗的罐子的时候,便是一个人的。
景星好了不少之后,庆帝便不肯放过他,将他逮进宫整日商量事去了,陪着魏蕊的只有府上的官家。
不过魏蕊也不希望人跟着,她喜欢多在京城转一转,等重华和明州的事情搞定之后,她的婚介所还要继续开呢,所以提前踩了踩点。
然而路过一个酒楼的时候,忽然就被小二叫住了,说是有客人在楼上等她。
魏蕊疑惑不已,又觉得兴许真是谁恶作剧呢,所以便带着官家上楼了,没想到雅间的门一打开,离禹那张说不上来寡淡的脸便出现在了魏蕊的面前。
说她寡淡,是确实寡淡,样貌算是漂亮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追求白皮肤了,所以白的有些过头,再加上她总是一副怎么都不高兴的怨妇样,魏蕊看见她的脸,便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可她毕竟是客人,无论怎么也不能太过无礼,这是景星跟她说的。所以,忍了忍,她还是坐了下来。
刚坐稳,离禹的侍女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锭金子,黄灿灿的颜色晃得魏蕊眼都花了。见她这副贪财的样子,离禹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旁边的侍女便再次充当了传话筒。
那丫头一看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魏蕊将那锭金子窝在手里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触感,内心真的无比渴望,但是吧……
要是真的跟这两个人合作了,她可能会被尴尬死,一个不会说大殷话,一个说话颠三倒四,交流都是困难的。
听着那丫头转述着你只要放弃做媒灵婆就可以得到这锭金子的条件,魏蕊觉得这个离禹不仅长得寡淡,做起事来,也是如此寡淡。
这么大的事情,还想一锭金子就将人收买了,真是个傻子。
魏蕊见这两人已经第二次堵自己了,似乎有点锲而不舍的精神,为了让她们死心,便拿出景星给她的玉佩,指着桌上的金子,小声道:“你们知道吗?我这个玉佩值十个这个。我就是想试试金子的手感,对不起让你们误会了。”
说完,她站起身,看着离禹道:“能当上巫女这件事可能已经用光了你这辈子的运气,所以最好以后做事小心,否则可不会再有好事落到你头上了。”
离禹茫然地看着魏蕊,又看了眼旁边小丫头气愤到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紧紧皱着眉头,用撇脚的大殷话说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魏蕊撇撇嘴,从桌上打包了一只鸡,提回家了。
重华的身子慢慢重了起来,明州没办法离身,景星这边便一直由明华守着,魏蕊在他屋子里住习惯了,也不肯走了。
她喜欢听景星跟她讲奇奇怪怪的事情,景星知道的很多,又难得有时间,所以每天晚上的故事交流成了不可或缺的环节,然而最近这几日,景星太忙了,魏蕊养蛊也费了大量的精力,等到景星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回来的时候,魏蕊已经呼呼大睡了。
但是,这段时光却是在很长一段困难的日子里最让人觉得轻松温馨的时刻,毕竟彼此都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魏蕊已经能认识景星的脚步声,识别出他身上区别于别人的香味了。她开始期待见到从宫里回来的景星,跟他分享自己新学的养蛊的知识,她开始不乐意别的女人过于关注景星,甚至她不大愿意让重华和景星单独相处了。
景星也似乎很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情意,无论多晚,他总会从宫里回来,哪怕看上一眼就走,也很满足。
虽然重华这次让他受了罚,某种程度上伤害了魏蕊的感情,但不得不说,如果没有重华突如其来的求亲,想必魏蕊还不会开窍。
就在这样的一片安静祥和,岁月静好之下,终于到了蛊虫入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