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斌这么说,颖姝反而是不敢相信了,只是觉着沈斌无论是在说什么都像是在说反话似的,因此更加是用了同情的眼神紧紧盯着沈斌看,心中很是替沈斌担忧。
“你看什么呢?”沈斌察觉到了颖姝的异样,“太子妃不是没事么?你这么担忧做什么?”
颖姝勉强笑了笑,“太子妃是没事。我是,担心你。”
沈斌很是意外,旋即一张脸便如笑开了花一般:“那这可真是稀奇了啊。还能让汪大人主动关心我。”
“可不是。”颖姝故作嘴硬。
“只是……”如今的颖姝已然完全将沈斌当做自己的好朋友了,倒也不遮掩地道:“只是,宫里都有疫病了。这明日又扎堆齐聚,岂不是……”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颖姝同学就对于性命很是看重,想想前世的王淼淼还没有享多少福就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那么既然老天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存的机会,可不得好好把握。
沈斌却是笑出了声音来,像是在逗弄一只兔子似的:“怎么?咱们汪姑娘竟也有害怕的时候了?倒是从未见过你这般惜命的时候。”
颖姝倒是坦诚:“我自然是惜命的,人生在世若是不好好保护自己可怎么成?这世上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可不能中招。”
沈斌笑了笑,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颖姝:“放心,你当宫里太医院与司药司是摆设么?今日儿一早,便有人清点人数,将内侍局那里隔开了。宫中宫女内监无数,倒也有替补,定然都是健康的在侍奉着,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话虽然如此,可是自己还是很担忧,现代防疫措施那般谨慎尚且有人中招,这古代的初级防护措施,还要聚众集会,岂不是更给了病毒蔓延的机会了?想到此处,颖姝决定回到家后熬上一碗浓浓的药材增加自己的抵抗力才好。
“都要正统九年了呢!”沈斌忽地化身为感叹时光飞逝的翩翩少年诗人,“过的真快啊!”
颖姝面对沈斌猝不及防的话题转移却是能够接上来,亦是跟着感叹道:“是啊,都要第四个年头了。过了年,都要十九了。”
只能说,古代女人的青春消失的太快了。想想前世的自己,就是奔三也觉得自己是个小公主。可是如今,自己分明才十九,就觉得自己是个大龄剩女了?
虽然自己觉得无所谓,反正谁也没规定自己必须得出嫁。奈何周围环境决定,随着年岁渐长,一些不好的声音也开始出现了。
就像是在宫里,她都听见有些小宫女议论自己年纪颇大却不好好找个婆家,非要做些抛头露面的事情,实在是不符合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那时丽筠气不过,还当众发飙骂了那几个小宫女,并且对于颖姝一心搞事业的心表示支持:嫁人不嫁人有什么要紧?若是嫁个自己不喜欢的,后半生可凄苦的很。反正我觉着自己赚钱挺好。
难得在这个世界找到能够和自己三观相同的人,颖姝觉得自己混的还不是那么惨。
“怎么?你是不是想着,等过了年你就十九了是老闺女了,还没嫁出去,有些丢人啊?”偏生的沈斌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功激怒了颖姝,利用宽大的斗篷遮挡,狠狠踢了沈斌一脚。
“你这女人,真是下死手。”沈斌在原地吃痛了片刻,见颖姝丝毫没有要等自己的样子,便是又上前追着颖姝。
“你才老呢!”颖姝鼓起腮帮子,恨不得发出土拨鼠尖叫:“我才十九,可你过了年都二十了,咱们两个好似你更着急些才是。”
然后转念一想,也不大对,人家作为昭明长公主的嫡子,平京城里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啊。再者,虽然他已然二十还未成家,可是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有个女人侍奉,其实已经很领先自己了。
“就差一岁,分那么开做什么?”沈斌笑嘻嘻地,“大不了,你不嫁我不娶呗。”
“你本来就不应该娶。”颖姝在心底里不由得这般想着。
颖姝不由得又想起清宁宫方才那一幕,又看着沈斌笑呵呵的模样,不符合常理啊!都这样了,还故作坚强地笑着,于是颖姝对于沈斌的人品就有了新的认识。不会因为自己的不顺心从而将气撒到朋友身上,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品质啊。
想的出神,竟是全然不觉天空已然飘洒起雪花来了,知道一片雪花飞到自己的睫毛上,她才反应过来。
便是一边走着一边伸出手来接着雪花:“下雪了唉。”
只不过伴随着雪一起而来的,还有忽地凭空而起的大风。
长街两侧的宫墙堆满了厚厚一层雪,经由风一吹便是瞬间飘洒而下,伴着风吹落厚厚一层。颖姝不由得闭上眼睛侧身闪躲,只求那些厚重的雪不要飞到自己的脸上让自己的妆容变花,不然又要被沈斌给嘲笑了。
只是却一直未有冷冷的冰雪拍在身上的感觉,颖姝反应过来,回身一看,只见沈斌身上披着的墨狐大氅正挡在自己面前。沈斌一双深邃星目亦是写满了担忧,正在看着自己。
心“扑腾”一下,颖姝努力地在心底里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这个男人,还挺帅。
然后再一次告诫自己,姐妹就应该这样体贴。
“谢谢。”
“哦。”
“明日夜宴,你会来么?”两人并肩走了片刻,沈斌才发问道。
“来啊,自然会来的。”颖姝低着头回答道。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有问的必要,因为自从大姐姐被册封为王妃后,汪家便有了入宫享宴的资格,而做为家族之中尚未出嫁的自己,自然是要跟着刘氏一起来的。
走到停放马车的顺真门,两人便算是要分别了,沈斌学着以往颖姝的样子挥着手:“那……明天见。”
“明天见。”
颖姝上了马车,只觉着脸颊与耳朵皆是发热,怀里更像是揣了个兔子似的。
“这是怎么了?”她在心底里想着,只是劝自己摆正心态,不要想些不该想的。
可是今天,实在是太过魔幻了。
到了家中,刘氏已然得到了宫中的消息,整个汪府大约也学着宫中的模样上下洒扫,药材气味让颖姝甚至觉着自家是个开药房的。
“虽说这病是宫里先起来的,可怎么也得先注意些。谁知道会不会起呢?”刘氏很是担忧地道。
就这样,正统九年的春节过的并不怎么安生,无论是宫中还是寻常百姓家,都很是担忧疫病。这般下来,节日的喜悦倒也被冲刷的不剩下多少,人人只想着平安度过便也是了。
不过好在这次疫病传染的并不算是十分严重,加之及时有效的措施,虽然疫病扩散,但是扩散的并不十分严重。
更有喜事,宫中朴妃已然痊愈,缠绵病榻许久的人本以为自己要死了,谁知竟是生生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性命。皇帝为表恩赏安慰,特意晋封其为正一品的德妃,倒是与周贵妃平级了。
不过有的人则就没有这般好命了,在颖姝入宫时,若彤就拉着自己悄悄地说道:“听说齐贵嫔与齐良娣被送出宫养了这些日子,身子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医说,她们的命数也就在这几日了。”
颖姝大惊:“啊?这病不是说只要全力救治就能诊治好么?不算很是可怕罢。朴妃身子娇弱不都好了许多么?”
若彤则是道:“这病虽然是这样的。只是京城中的疫病,若是真真论起来,就是他们齐家人乱吃这些野味带来的。这样算起来,便是罪魁祸首了。这样的事情不能明面说,可私底下谁又不知道呢?陛下是恼怒了,本来正月一过便能迎接白部使臣,这样一来,国库为了救治京城灾情花了不少银子,也不知道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到时在白部使臣面前咱们的面子又往哪里放,陛下能高兴么?自然,这两人也就治不好了。”
颖姝默然,不知该要同情还是说活该。
“姐姐,那个……你和殿下……是……”颖姝想到年前心底里落下的一个问题,如今总算得空,不由得盘问起了若彤来。
若彤的面庞登时便红了,只见她低下了头,一脸天真少女的娇羞模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快说,不是说,殿下和沈斌……”
“害,大概是误会。”若彤想了想,“殿下只说,他与沈斌是从小的情分,自然亲近些。至于外头那些传言,只说是教我不要理会,后面的,殿下也就没解释了。”
话虽如此,颖姝依旧存疑,“可是……分明……”
这三人的关系,怎么如此混乱?难不成,是太子殿下与沈斌吵架之后故意拿若彤来激怒沈斌?不对不对,应该不至于这样。颖姝脑子里已经编出了一百个故事以及结局了,可是怎么想都觉着很是牵强。
再细问若彤,若彤就是羞红了脸不肯回答了。
呵,女人。
颖姝对于若彤这种思想行为极其鄙视,爱情面前,居然如此糊涂,连状况都搞不清楚就想着沉浸在爱情的酸臭味道之中,不可取,不可取。
而且根据从前的种种表现来看,太子与沈斌分明是不可拆的一对啊。又有什么原因会让一盘蚊香直成钢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