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良娣灰头土脸地走了,只剩下颖姝与若彤在原处笑着,颖姝不觉指着若彤道:“姐姐看来是越来越聪明了。我看着那齐良娣的脸都绿了呢!”
若彤则是一脸嫌弃的样子:“我是实在是嫌弃那个人。整日里颠四的,没的教人恶心。又整日里没个章法的,实在是恼人。”
颖姝点点头,却是好奇:“也不知她是哪里得来的那些东西,也不怕得病。”
若彤摇摇头:“我是不知道的。总归我是觉得那东西怎的能吃?吃了又要得病的,今次鄂北不就是么?她倒是也不怕吃死自己。”
姐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吐槽着齐良娣,一边下着牌,正是欢乐之时,却是有人来报,说是长寿宫朴妃邀请颖姝前去叙旧。
若彤很是无奈,却也不能阻碍,只是黑着脸叹着气。
等到颖姝到了长寿宫之时,却是眼见着朴妃正在用午膳。朴妃只对着颖姝招一招手,“快来,陪我一起用饭。”
颖姝走过去行礼问安后,却是忍不住好奇:“娘娘怎么这么早便用午饭了?”
丽妃摇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这倒也不算是午饭。你也知道的,我这些日子生产虚弱,便也只能在宫里养着。我总是爱睡懒觉的,这可是刚刚起来呢!”
颖姝微笑,只得恭敬地坐在丽妃一边,陪着丽妃说些话。
“娘娘上次生产,本来当时便给娘娘恭喜的。只是陛下来了,我与太子妃娘娘倒也不好再进去打搅了。倒是还请娘娘恕罪。今日倒是正好补上。”说罢颖姝便命随身跟着自己的小宫女将一个红木蝙蝠捧寿的盒子上来,将其打开,只见里头摆着一枚万字福寿镶红宝石银锁儿项圈,“这是给兴王殿下的,是个长命项圈锁。妾没什么好的,也就这点子东西能勉强入眼罢了。”
丽妃笑着接过,只盯着那项圈看,却是越看神色越不对,竟是险些哭了出来。
颖姝自然大惊:“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呢?”
丽妃却是坐在那里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孩子出生以来,我就没怎么见过,便被抱到皇子所里给抚养了。我……我实在是想念我的孩子啊!”
颖姝默然,宫中虽有嫔妃生下孩子交给旁的嫔妃或者是放在皇子所里抚养的先例,可那大多数也是因着皇子生母位份不高所致。似是朴妃这般,身处妃位,又是为皇帝所宠爱之人,按理说,是不会被夺走孩子的。
“娘娘,这是何故?”
丽妃越说越伤心,她本就年纪小,如今也只是如一个小妹妹一般靠在颖姝怀中抹着眼泪:“这孩子自出生,便被乳母老老们给抱走了,说是放在皇子所里养。还说这是宫里的惯例,并且说我不能随便去看望我的孩子。只是……哪里有不让母亲看望孩子的道理啊?我去求陛下与皇后,陛下皇后也说这是宫里的规矩,我又去求太子妃,太子妃也说这是宫里的规矩。汪姐姐,你告诉我,宫里当真有这样的规矩么?”
颖姝思来想去,大约想到这背后定是藏着皇帝的心思,想想坊间盛传的改立太子的传言,而朴妃外族贡女的身份。前后联系起来,颖姝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皇帝这是在为改立太子铺路,怕是要给这位和王找一位身份显赫的养母呢。
惶恐的感觉袭上心头,颖姝甚至觉着自己头上隐隐冒出了冷汗。
史书上的王朝动荡,难道便要从此开始了么?
自然,这话对着任何人都是没法子说的。颖姝仔细思索着,便对着朴妃道:“这……宫里确实是有这样的规矩的。再者,我寻思着陛下的意思,是娘娘年纪轻,怕是承担不起带孩子的辛苦,故而让娘娘好生歇着呢。这等到娘娘身子好了,自然是可以见二殿下的。”
丽妃似信不信地看着颖姝,疑问道:“当真?”
颖姝想了想,也只得耐着性子安慰:“娘娘放心,只要娘娘养好子身子,陛下定然会准许娘娘去见二殿下的。”又连带着说了好多话,才将这小姑娘给劝好。
丽妃听了颖姝的话倒是不哭了,倒也镇定了些,只是勉强笑着,对颖姝道:“多谢姐姐劝慰我了。”她拿起筷子,从面前的一个斗彩盘子中夹起一块肉,“姐姐,快尝尝,这可是新进的风腌果子狸。听说最是鲜美,快尝尝才是。”
颖姝心中一惊,如何能吃掉下去这样的东西,然而心中一转,却是又想到一件事,便是正色道:“娘娘,这风腌果子狸,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丽妃不解颖姝为何会这般神色凝重,却也照实答了:“这是宫中齐嫔给我送来的。”
“齐嫔娘娘?妾倒是没听说过。”颖姝对于这些不常往来的嫔妃实在是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故而一时也是想不起来。
丽妃道:“想来姐姐是不认识的。这位,是朝中齐有贞大人的表妹,也是东宫齐良娣的表姑母呢。”
这般说来,颖姝便是全然明白了。
于是她便神色凝重地看着朴妃:“娘娘,这东西,怕是吃不得。”
丽妃不解:“为何啊?我在朝鲜,说是中土有好多吃的呢!这些个野味,更是鲜美。”
于是颖姝便只好再一次说了此次鄂北地区的灾情,以及吃野味的种种危害:“娘娘,陛下已然禁绝了这些野味了。还有这东西,算是性凉的,娘娘刚刚生产。吃了这种东西,只怕对身子恢复不易啊!”
丽妃听罢,便是畏惧地将果子狸给扔在盘中,忙地命人将这些东西给撤下。
更是惊恐道:“姐姐,这东西当真有这般危害么?”
颖姝则是确定:“娘娘,且不说吃了这些东西会染上瘟疫。单是这东西处理不当,便够娘娘受些苦头了。再者娘娘生产之后不是一直有这些下红之症么?吃了这般东西,只怕娘娘的病要更严重了。若是治不好,以后再不能生育都是有的。”
丽妃惊恐起站起,激动道:“齐嫔要害我!”
颖姝忙地安抚着丽妃:“娘娘,且镇定。妾也只是说说。”
丽妃却是极其畏惧地猛烈地摇着头,眼中再一次流淌出了泪水:“不不,她就是想害我。我要去找陛下为我做主!”说罢,她便是提着裙子便想往外跑。
终究是年轻人啊,颖姝不禁在心里感叹着,同时她也很着急,忙地拦住朴妃。这件事情若是闹到皇帝跟前,那么自己只怕也会倒霉了。
“娘娘,这件事情便是闹到陛下面前又能如何?终究您是没有证据的。且您的漏红之症对着旁人也没说,齐嫔娘娘许是不知道呢?再说,陛下虽禁绝野味,可这些显然是早就腌好的,齐嫔娘娘未必便是故意的啊!您这么一闹,若是齐嫔娘娘是好心,可不就是您的不是了么?”
丽妃依旧惊慌:“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们不想让我见我的孩子,还想让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么?’’
宫斗现场,颖姝却是无能为力。她虽然可怜朴妃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到异国,也对着朴妃的性子颇有好感,更是感念朴妃曾在宴席上帮衬着自己说话。可是自己终究是与若彤亲近些的,又夹杂着利益,怎么也做不到全心全意地帮助朴妃。
虽然明知道,朴妃其实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娘娘,事情未必便有这么严重。您只要以后注意这些便是了,这些东西本就不安全,也滋补不了什么身子。咱们只要注意,便也没什么大碍。”
颖姝又不得不说了好多话来安慰受惊抽泣的朴妃,终于哄的朴妃不那么害怕。
丽妃半靠在颖姝怀中,竟像是一个依赖姐姐的小妹妹一般,语气甚是娇柔惹人怜爱:“汪姐姐,怎么会这样啊?其实,我根本不喜欢这里的生活。”
她皱着眉无助地看着颖姝,“这宫里,实在是太复杂了。人人都说陛下喜欢我,更有人说陛下会立我的孩子做太子,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啊!就连太子妃姐姐,也因着这件事情与我生分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办了。”
言语之中,尽是委屈。
颖姝心中则是一惊,面对丽妃突如其来的与自己交心,自己一时不知该要怎么面对了。
值得表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语。好在朴妃大概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人,颖姝这些不走心的话也能起一些作用。
说了半晌,颖姝又回到尚食局给安尚食闲聊,并且又与安尚膳说了说奶茶的调制方法,到了时辰便准备出宫了。
颖姝与丽筠合计,便只想慢慢走着散散心,倒也不坐软轿,只是闲聊当散步。
行至东宫一边,却是见一边的理中门晃出来了个人影,却是沈斌。
颖姝刚想打招呼,却见沈斌一个箭步便挪到了自己面前,急切地对着自己喊道:“你能不能少与那朴妃接触?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不好么?”
丽筠守在一边,已然呆了,只道:“沈……公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