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嫦回到水仙阁,王姨娘正在翻看从前自己孩子的那些小衣物之类,见着颖嫦回来,便是问道:“怎么还和那两个丫头吃上饭了?不是不愿意去搭理他们么?”
颖嫦将外头罩着的大袖披风换下,只一件窄袖的米黄色禙子配上蓝色蜀锦嵌金边百宝织金的百褶裙,将头上有些沉的累丝蓝宝金凤给摘下,疲倦道:“自然不是因着那几个。装装样子罢了,大姐姐如今是王妃,我也沾了不少光。人家对咱们也不错,娘你何必盯着人家不放?大娘子虽待您不好,可大娘子好歹也不算是心狠手辣。这般便够了。”
王姨娘一脸嫌弃加上愤恨的神情,“哼,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也不知你这脑子里是在想着什么,那刘凝晖不过是表面上贤良淑德罢了,背地里怎么狠,你可是不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着手中的小孩子的衣物,眼神之中尽是愤恨。
“我的娘,总是计较这些又有什么用。人家终归是大娘子不是?”
王姨娘虽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翻了个白眼,只继续问着颖嫦道:“你们说些什么了?难道很是有趣么?”
颖嫦想到白日里的情景,嘴角不自觉泛起了微笑。
“笑什么呢?”王姨娘很是不满,冲着颖嫦扔了个小橘子。
颖嫦反应过来,故作冷淡道:“没什么,遇到了武清伯家的姑娘与公子。这不是一起吃饭呢么。”‘
王姨娘脑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手中也不拿着那小儿的衣服了,“武清伯?石家那个武清伯?啧啧,那可是很富贵的人家呢,听说陛下很是看重,石家权势显赫。”
颖嫦只是觉着胸口没由来地一股子失落,语气亦是略有些冰凉:“那又怎样?难不成有公主府尊贵么?”
王姨娘思索着:“你别说,这武清伯家虽不如公主府尊贵。可成国公一家不过是虚职,可武清伯家却是有实权的。陛下可最是看重了。这论起来,倒是武清伯家的路好走些。”
王姨娘又寻思着:“怎么?武清伯家的闺女要嫁给刘婆子那两个小子么?这武家粗鲁,若是有这么个儿媳妇,以后也够刘凝晖受的了。”
颖嫦并不赞同:“那可不是,我怎么瞧着,人家虽是武家。只是性格爽朗,却也是彬彬有礼的,无论是石家哥儿还是姐儿的,都模样俊秀举止出众。尤其是那石家哥儿,模样更是俊秀,今日还扶住我了呢!我……”
王姨娘看着颖嫦,眼睛转动,不觉走向了颖嫦……
颖姝在家里休整了几日,又连着两日去兴顺茶楼给潘掌柜教他自己最先研制出来的几款奶茶,转眼便又到了进宫的日子。因着丽筠家与汪府顺路,便与颖姝约定好二人同乘而行,颖姝也不用准备自己家的轿子马车,只在汪府东侧门等着丽筠的马车经过便是。
颖姝按约定等着丽筠,丽筠也按约定正好到了汪府门口,却不想今次石家的马车一旁倒是多了个骑马的公子,走进一看,竟是石继。
丽筠见颖姝打量,便笑道:“你不用管他,他最是个闲不住的,今次是准备去永兴坊逛一逛的,等转了亮条街他便走了。”
在马车上,丽筠忍不住念叨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总是忍不住往外跑。”
颖姝不知何故,只能与丽筠说着旁的话题。
到了宫中,照例是各自去司酝司与司膳司走个过场,旋即二人便是凑在一处去侍奉皇后。等到了皇后宫中,皇后则是留下了丽筠,只命颖姝去看望太子妃便是。
颖姝自然高兴,更是得出结论:“所谓女官,不过是带薪探亲闲聊。除了每次都得磕几个头太累之外,旁的倒也都挺好。”
到了清宁宫,姐妹二人玩着牌,正高兴时候,却是报齐良娣到了。
颖姝大惊,求知的小眼睛看着若彤,若彤解释答:“这些日子,殿下待她尚且挺好。这便被贵妃求陛下给晋封了位份。”
齐良娣莲步轻移,落在颖姝眼中自然是矫揉造作,只是觉着辣眼睛。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许久未见这位齐家姑娘,这齐枝倒不似从前那般猖狂具有攻击性。反倒是安安分分客客气气的,竟是生生瞧出来了一股子柔弱之感,反倒是有了一股子让人怜惜的意味。
不禁感叹:演技好才能混的开。
然而按着颖姝一贯的作战经验来看,此种敌人很是难缠,一般情况下,这位敌人往往会选择纠缠不休死皮赖脸地不走。果然,齐良娣给若彤行礼问安之后便是深深地福了一福,然后道:“两位姐姐这是在玩什么?不知可否带上妾?”
若彤虽然向来十次里拒绝总有八次不成功,然而却也锲而不舍,道:“我们这盘刚下,你自然是与我们一起。只是怕是这盘得烦你多等一些了。”
齐良娣答道:“那就多谢娘娘垂爱了。妾不怕等的。”
颖姝发现一个规律,好像自己每次来探望若彤,齐良娣就会巴巴地上赶着到若彤这里请安,然后言语之间总有一些探听的意味。
搞的自己与若彤总是不好安心说话。
这种人实在是很讨厌。
齐良娣从自己的侍女手中取过食盒,笑到:“妾最近闲来无事,便是研究厨艺。亲自做了些风腌果子狸,特来给娘娘品尝,汪大人也尝些罢。”
颖姝想到自己在现代的岁月,这些野味不但价格昂贵,且总是携带细菌病毒,若是处置不得当,往往会导致人体疾病,严重可危及生命,不禁毛骨悚然。
然而这是古代,总有权贵人家喜欢这般的事物。
颖姝看着若彤,只见若彤亦是一脸抗拒。
若彤道:“本宫近来胃口不好,便不吃了。谢良娣好意。”
齐良娣笑眯眯地,语气轻缓恭顺:“那可是可惜了。这可是上好的果子狸呢!娘娘是没口福了。”说罢齐良娣又将目光转向颖姝:“那汪大人尝尝?”
颖姝当然知道随意吃野生动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自然是不肯的。略想了想便笑着起身行了一礼:“多谢娘子了。”
齐良娣:“别客气。”
颖姝转而便是对着若彤道:“太子妃娘娘,我入宫时候想起来,近来鄂北瘟疫盛行呢!陛下正着急怎么办呢。”
若彤眉眼一眺,便道:“是啊,我想起来,最先得病那些人,就好像是吃了什么果子狸蛇啊之类的才染上这样的病症。唉……”若彤长叹一声:“倒是连累了鄂北那些无辜的百姓,多少人因此遭难啊!”
从古至今,吃野味导致的疫病问题,都很严重。
颖姝看着若彤,自然拒绝这些话也只能若彤来说,“真是作孽啊!那些忍不住口腹之欲的人,白白伤了生灵的性命,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最作孽的是连累周边的人要一同忍受骂名。真是该死!”
这话的意思已然很是明显了,若彤说完还很不给面子的看了一眼一边的齐良娣:“并非是我拒绝你的好意,只是这东西。我看着便想起那些受苦的百姓们,心里实在不安呐。”
齐良娣自然只能跪下请罪:“妾并非有意,还请娘娘恕罪。”
若彤一边打着牌一边连正眼也不瞧底下的齐良娣,“你起来便是。只是记着,以后这东西,别往东宫里弄了。连陛下都说一味贪图这东西害人呢!”
齐良娣只得唯唯点头:“妾知道了,妾这就派人给鄂北捐一百两银子以做救疫之用。”
若彤玩笑似的看着齐良娣,“我的好妹妹,你当我不知么?你的家底,一贯丰厚。这些日子的私房钱怕是便有一千两了罢。”
齐良娣轻轻擦着额头汗珠,佯装恭敬道:“是是是,妾这就去命人回家取。”
若彤则是继续笑着:“别着啊,你问齐大人要钱算怎么回事?你这些日子月俸银子宫份加上各种赏赐也不断了。怎么着,也得有四百两了罢。”
“是。”颖姝听闻齐良娣回答的话语,明显觉出齐良娣心头在滴血。
“既是如此,用你自己的便是。剩下那六百两,按着你的宫份,本宫先替你出了,这算算,大概是一年罢。”
“是。”
“好,那就这么办了。回头吩咐司计司,就说咱们的良娣娘子,心善人美,愿意从官中支出自己以后一年的月例银子以做鄂北救灾之用,等到惠民药局收到后,自然会感念你的恩德的。”
颖姝忍不住去暗中打量那齐良娣的神色,只见那齐良娣好似快要气成了个茄子,却是不敢言说。
“我们这里牌怕是也快打完了。算着时辰,你现在去司计司亲自说一声,等你回来了,咱们三个便能一起打打牌。妹妹,你还是去罢。”
齐良娣没有感情地回答着,只是觉着她面上的怒气更深,“是,妾这就去。只是妾突觉着身子有些不舒服,头有些晕,去了便不能陪娘娘打牌了。”
若彤笑一笑:“没事,那你还是赶紧回你屋里歇着便是。司计司这事,我一定帮你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