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姝回到家中,面对的便是另外一种情景了。
好似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自己便再也不能像是从前一样自如地生活了。
虽然汪老太太与汪瑛一再下令不允许将此事给传将出去,然而汪府之中总有风言风语。且在王姨娘母女坚持不懈的情报打探之下,终于打听出了一些风声。
颖嫦便是叹息着,“若真是如此,那三妹妹也太惨了些。啧啧,怪不得她这些日子都躲在房子不出来,这事情放在谁身上谁不得吓死了去?”
王姨娘盘算着,一身半旧的葱绿缂丝袄子使得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光彩,叹息着:“难怪你父亲这些日子也不肯理会我。怎么样都是无用,原来是心系着三丫头哇。”
自从上次王姨娘失去了汪瑛的恩宠之中,王姨娘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用了,哪怕是她整日里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汪瑛也只是熟视无睹。渐渐地,自己这个姨娘的弊端便显现出来了,府里的人如今也有那么几个不尊重了,反倒是处处念叨起了大娘子刘氏的好处来了。
甚至有的人,还主动求了皓月堂的差事去了。
她很是生气,更是在心底深深地埋下了报仇的种子。
“三姑娘有事,便是大娘子治家不严的缘故了。若是如此,看那刘凝晖还拿什么嚣张?”
“母亲又想做些什么?”颖嫦转过头去,惊恐道:“若是三妹妹名声毁了,那我该怎么办?母亲不得替我想想?母亲可安分些罢,何必就揪着三妹妹不放呢?”
王姨娘颇含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这傻丫头!我自然不能教你有事。只是非得是老三有事,才能显出你的好出来。这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些。”
颖嫦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无语,便是一股脑地跑了出去。
正巧她在府中闲逛,便是听到了几个丫鬟私下里在闲话。
丫鬟甲道:“三姑娘如今真是惨,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我,便是活着都觉得没脸了。”
“可不是么?”丫鬟乙回答道。“不过听说三姑娘倒也不算是最惨的,最惨的还是那香梨姐姐,听说……香梨姐姐才是真的不清白了,身子都不行了。那可是七个大汉啊!”
颖嫦听着,只是觉得毛骨悚然,然后就不由得想到如今颖姝会是什么样子表情。
然后她就想到了,颖姝那日惨兮兮的模样,虽然当初自己得知的结果是颖姝与香梨在路上遇到了马车翻车,可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翻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惨象。
如今想来,那些画面……
她当然明白对于女子而言这些闲话意味着什么,尝试着想象那日的情景以及颖姝可能会有的心境,很显然,很是渗人。
“香梨姐姐虽惨,只是那三姑娘也着实是教人震惊了些。听说……那日的情景,可是全然被三姑娘看在眼里的,女人家便是没有被那个,看见了那样的东西,怕也不能好好活在这世上罢。”丫鬟丙议论着,言语间,竟是颇有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
颖嫦越听越觉得气恼,这可是入骨的痛处,这些人竟是如此嘴碎,便是再也忍不住,站出来指着那几个丫鬟的鼻子骂道:“你们几个,这般嘴碎,非得教人拔了你们的舌头才是!”
那三个丫鬟见状,忙地跪了下来,对着颖嫦行礼。
颖嫦却是面色一沉,仔细地盯着那几个丫鬟看,回头吩咐着道:“琴音,掌嘴!”
三个丫鬟一怔,便是齐齐地磕头求饶。只是颖嫦却是铁了心教琴音掌嘴那三个丫鬟,琴音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每个人打了几下,本以为颖嫦只是想打几下便罢了,奈何今日颖嫦却是动了气,竟是教琴音非得每个人都打了数十下。
那几个奴婢皆是双颊红肿的不成样子,跪在地上嘤嘤哭泣。
“眼里没有主子的人,就该打!”颖嫦翻了个白眼,便是迅速地回身离了开。
却是迎面撞上了一抹浅粉色。
却见是穿着淡粉色云锦飞花缠枝百蝶大袖衫的颖姝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感激的深情。
颖姝慢慢地福了福身子,“二姐姐。”
颖嫦一哼,反倒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故作高冷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不过是为了汪家的规矩罢了。”说罢,便是匆匆走开。
颖姝远远地看着那三个跪在地上的丫鬟,眼神一晃,便是冷冷地吩咐道:“把她们给太太处置罢,汪家容不得乱嚼舌根的人。”
随后的日子,大概就像是死水一般平静毫无波澜。
刘氏虽然在宅斗方面屡败屡战,然而管家倒是很有威力,几把刷子下来府里倒是人人安静,再没有人敢说颖姝的闲话。
而香梨虽依旧在房中休整,心智倒也坚强了许多,因着她自觉不方便侍奉颖姝,便亲自指派了两个稳妥的小丫鬟去侍奉颖姝。
颖姝对于沉稳的香梨很是放心,于是很愉快地接下了这两个丫鬟,为着方便管理,给她们统一命名为一种风格,梅子和桃子。
不得不承认,颖姝如今已然适应随意给别人改名字的做法了。虽然受过现代人人平等思想观念的熏陶影响,然而必须承认的是,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该有的规矩制度,自己也只能入乡随俗。
然后她就很是感激自己穿越投胎投的很是正确,能让自己成为统治阶级坐着享福阶层的其中一员。
之后的日子,很快便到了统正六年的中秋兼当今圣上的万寿节,之后宫里传出消息,皇帝终于选定了太子李沅的婚事,将吉日定在九月初五,届时将大宴三日,举办国婚。
想到被关在家里绣嫁妆绣了快要一年的王若彤,颖姝心里不禁为她觉得可惜,可是又觉得她能当太子妃也挺好。
反正就是,心情很复杂。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便被刘氏捉了过去安慰加训话了一番。
“宫中的旨意,达官贵人们都要入宫赴太子殿下的大宴。托你们大姐姐的福,咱们家也得进宫看一看天家气象,这些日子你们两个可得好好学着宫中的规矩,别到时候丢了汪府的人,再惹的自己一身祸。”刘氏高高在上地坐在了上头,对着颖嫦和颖姝摆出来了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我也是入过宫的,宫里规矩大,许多事情,我都会提点你们的。”
这下子两个颖倒都是心思活泛了起来,被困住这么久,终于能出去见见世面了。
想到公主府都那么气派,那么将来入了皇宫,则更将是难以想象的奢华万千景象了。
可是真正到了入宫那一日,两个颖倒是都提不起心思了。
大早上起床梳洗打扮是必须的,然后穿上隆重的坠着珍珠的蓝紫色织金云肩通袖襴纹样的圆领通袖大衫配上绿色织金璎珞花缎马面裙,外加上一头沉沉的山形金质云龙满纹冠,配上整套的金镶松石各色花朵头面 ,越发显得整个人都沉重了不少。
“这还是我么?”颖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光华亮丽,褪去了少女该有的青涩娇羞,恍然间好似自己成熟长大了不少,只是变得有些陌生了。
她扶着沉重的头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眉弄眼,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女年纪,却是怎么好像弄的比自己在现代已然奔三的大龄剩女的样子还要老呢?
对于华服显老这个话题,显然汪老太太与颖姝是统一战线的,且汪老太太是有品级的三品诰命淑人,入宫的统一服装更是华贵沉稳,也就是更加显老,对此汪老太太只扶着脖子很是小心,顶着翟冠斜靠在车轿里,叹息着:“我最不愿意入宫,没得真是折腾人。”
对此颖姝则是表示嘲笑:“祖母还说我不够庄重,怎么祖母倒是比我还能抱怨?”
汪老太太嗔怪地看着颖姝,“哪里有你这样的?我这是老了才抱怨,你年纪轻轻的,戴的东西又没有我的沉,没得抱怨什么?”
颖姝吐一吐舌头,惹得汪老太太忍不住想要去掐颖姝,颖姝一个躲开,倒是差点闪了脖子,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等到了宫里,便有引路女官引领汪家女眷前去寿安宫中拜见映贤太妃金氏与淑庆太妃徐氏,汪老太太好奇,“这位娘子,我等不该去拜见太后娘娘么?”
那位女官很是和气:“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日晨起有些晚了。这会子还在穿戴,下了旨意不必拜见,只要拜见两位太妃娘娘也就是了。”
颖姝不解,低声问着颖嫦:“二姐姐,这……两位太妃,是什么身份啊?很厉害么?”
颖嫦素来对这些事情很是了解,便是生出了得意之心,半带着炫耀的意味对着颖姝解答:“这两位娘娘,都是先帝肃宗的贵妃娘娘。听说当初两位娘娘与当今陛下生母纯禧贵妃娘娘交好,在纯禧贵妃娘娘被先帝赐死后,便合力抚养当今圣上。故而今上很是敬重,登基后尊奉两位娘娘为太妃,如太后一般加以尊号,为‘淑庆’与‘映贤’。”
颖姝“哦哦”地答应着,然后就冷不丁地想起”纯禧贵妃“来,这可是史书上被誉为与汉之吕雉唐之武瞾一样的人物,虽红颜早逝,却不免是后世大歆朝中最为出名的女子没有之一。
可谓是王者。
那么王者的姐妹是什么样子,颖姝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