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则是斜睨着一双丹凤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颖姝,好似在审视着什么一般,仔细端详了许久也不叫颖姝起来。
在场几个老的宗亲王妃皆是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还是福昌长公主在一旁提醒,周贵妃才似如梦初醒一般,缓缓道:“哦,这就是汪家小娘子啊,快起来说话。”
周贵妃丝毫不掩饰她目光之中对于颖姝的好奇,便是颖姝起身也是一直盯着颖姝看,许久才道:“真是好看呐,有其母亲当年之风姿。”
只见福昌长公主脸色倏地一变如菜色般,周贵妃则是笑着道:“姐姐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夸这孩子好看罢了。”
福昌长公主和气一笑,摆着大姑子的尊贵嗔道:“瞧娘娘这话说的,这天下女子再美,哪里有能比得上咱们贵妃娘娘的?你也不小年纪了,何得与小孩子吃味比美?也不瞧瞧自己。”
福昌长公主这样一打哈哈,在场气氛倒也缓和不少,周贵妃自也不似方才那般盛气凌人,只是拉着颖姝问着几岁读过什么书之类,问了一些后不过是按着规矩客套上随意赏了些首饰之类,颖姝再缓缓行礼谢过,便又被请出来了。
刘氏与颖嬛等人守在外头,见着颖姝出来一个个皆是神色紧张地上前盘问着颖姝:“怎样了?贵妃娘娘可有为难?”
由此颖姝更加断定,自己的生母平苑,生前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究竟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贵妃娘娘不过是问了些话,还赏了我好些东西。”颖姝故作懵懂地看着嫡母与姐姐,“怎么了?”
刘氏与颖嬛皆是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来,好似心底里的石头落地一般。
刘氏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颖嬛则是忙地打圆场:“听说宫中贵妃娘娘是不好惹的。你从来没见过,怕是惹不起。”
话虽如此,颖姝却是将这件事情给暗暗记下了,只待日后探听清楚才是。
她不是胆小,而是再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这离荣华富贵越近的地方,离死也就越来越近。
“咱们四处去逛逛罢,这公主府这么大,我都没走过多少地方呢!”颖姝上前缠着颖嬛,撒娇道。
颖嬛自然没有不应达的道理,便是与刘氏行礼后便开始四散转转,刘氏不得不嘱咐道:“别走远了,总不是自己家。”
眼下正是金秋时节,宫中达官贵人之家向来各处都是百花紧簇,什么时节有什么时节的景色,如今走不了几步,便见着满园的菊hua烂漫,尽皆是绿菊妖黄等名贵品种。便是汪家这样富贵之家也见不得多少,小姐妹两个便是不由得都驻足观看了停留下来。
颖姝看着眼前一株并蒂开放正好的绿菊出了神来,花开并蒂,或是平分景色,或是情意和谐,都是极好的兆头。两枝花朵并枝而生,共受雨水恩泽,不知怎的,她倒是又想起了那太子与沈斌来。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神情,总是与见着旁人之时不同些。就像是这株并蒂的花朵一般,可遇而不可求,相生相依,永远恩爱。
也罢,既然是没什么关系,就应该毫无负担的继续嗑西皮才是。可是她心中却总是隐约不安心了起来。
几年后……
她猛地收回了这样的心思,却是听得耳边一声:“这是并蒂的菊hua可惜,若是教母亲看见了,必定要剪下去才是。”
颖姝回身一看,却是见着眼前已然站了一个俊朗男子,神色间甚是端庄沉稳,素有文雅的气质,眉宇之间则是隐约与沈斌相似。
“沈大哥。”颖嬛微微福身行礼。
原是沈斌的大哥,自然是有相似之处。
但那相似只怕也仅仅是眉眼之间了,但是论行动谈吐之间的气质,便是谁恐怕也不能将这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联想到一处去。沈家长公子沈斓成熟稳重,待人温和有礼,行动谈吐活似春风一般教人舒服并恰到好处;而反观那沈斌,却是浑身上下欢脱至极,任何时候都是大da咧咧没个正形,一张笑脸就像是做了半永久一样。
想不通,便也不想了,她便也跟着颖嬛一齐福神:“沈家哥哥好。”
沈斓爽朗一笑:“哈哈,按着姝妹妹的说法,我该叫一声姨母才是。”
颖姝顿觉尴尬,但到底体面从容。自然沈斓也不过是开玩笑,“恕我冒昧了,只是玩笑。就像姝妹妹说的,咱们各论各的。”
颖姝本不过是想要撇清关系的一时说辞,如今沈斓早就有了妻室,又是沈斌的大哥,自然便也不需这些客套的话语。本来姨甥之间的定义,本就是仅仅为沈斌所创造的。
沈斓眉眼温和一笑,对着颖嬛道:“对着姝妹妹我可称呼妹妹,只是对着大姐,我怕是得称呼一声舅母才是。”
颖嬛倒也不觉得什么,倒是大方地接受了,聪慧如她,倒也立时福了身子,道:“那如此,还请外甥与我家小妹说说话,我出去看看颖嫦丫头。”
颖姝发懵,一时间不解沈斓是何意,只是沈斓分明不似沈斌一般不羁孟浪,谦谦君子的典型样子,倒是让颖姝安心舒适不少。
“汪家妹妹,今日斓独自来此,实在是唐突了。”说罢,沈斓又是深深作揖。
颖姝本能地去给沈斓还礼,恍然间自己已然将古代的礼节规矩融到了骨子里,要是换做从前,自己必然要在心里感叹做一个古代人真麻烦。
她摇了摇头,礼仪周全地回答:“沈家大哥哥这话便客套了。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和和气气的说些话又有什么是不能的?”
沈斓点点头,却是转头看向那并蒂的绿菊:“这并蒂的花朵,还好是生在姨母家。要是换做昭明长公主府,母亲可就要生气了。”
想到昭明长公主时刻端着尊贵的严肃样子,颖姝心底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面上却是故作轻松:“这倒是不知,还请大哥哥赐教。”
沈斓轻轻抚着那一对并蒂之花,“并蒂,是情谊坚固之意。自然,也有平分盛景之意。说起来,母亲是先帝与元后嫡女,骨子里骄傲些也是有的。再者,母亲深谙养花之道,并蒂而生,便是要两支花争一支的养分,若不及时处理,便难免有一方要死去。”
颖姝一个恍然,原来对面的人是来故意开解自己的。看起来,像是一个负责任的哥哥在给自己到处闯祸的弟弟在收拾着烂摊子。更者,深层次的含义则是,沈斌与太子是自小的情分,便是公主见不惯,也无法拆散。
“其实,我倒是喜欢。或许,是不常见的缘故罢。生在皇室贵胄,本来坚固的情分就难得,能有坚定情分的花看一看,也是好的。”沈斓对着颖姝笑一笑,很是温和。
“凡事,其实就在于怎么看待。母亲与姨母的看法就不同,我倒是觉得,母亲太紧张了些。”
颖姝点了点头,原来人家是在以为自己依旧在对那个沈斌殿性取向方面的问题耿耿于怀。不过那也是好心与礼貌,自己自然什么都说不得。
她看着沈斓,自然明白,“沈大哥哥说的是。凡事,或许换个地方就是换个缘法,至于我这里,本就是没什么规矩的。到了哪里,主人家说什么,我就是什么罢了。”
沈斓听闻颖姝回答,便是目光一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小的美人儿。
“汪姑娘,果真是活的通透。”沈斓许久才回话道。
“斓大哥哥若是没什么事情,姝便先出去找家姐了。待会子下一场戏只怕是又要开场了。”说罢,颖姝便行礼走了开来了。
“汪姑娘!”沈斓声音略高地唤道:“那祁冉冉的事情,姑娘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更不是斌的意思。”
颖姝并没有回头看沈斓,只是挥了挥手:“沈大哥哥说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等到出了那花园门口,只见颖嬛正冲着自己笑,颖姝便是亲热地挽了过去,笑着对自己的姐姐道:“姐姐别问沈大公子与我说了什么,我不想说。”
“好好好。”
时至今日,颖姝倒也早就把颖嬛当做了自己的亲姐姐,自然有什么也就忍不住会对这个姐姐说了。
第二场戏开席,颖姝便是又不得不被按在了座位上看着台上一个个浓妆艳抹的演员们表演,她又是觉得无聊,偏生沈斌与太子又都不在她连嗑西皮都嗑不到,因此便是睁着眼睛看着四处之人。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喜欢看戏呢?”颖姝很是不解,甚至,她都不听不清台上的唱词。
她的目光很快便被一旁的一家官家小姐给吸引住了。
只见那小姐外表看起来是在认真看着戏,然而手中却是在拿着一双筷子在茶盏中搅拌着不停。又过了片刻,只见那位小姐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盏牛奶,竟是倏地倒进了那盏茶中,然后继续又加了些玫瑰糖酱搅拌。
“玫瑰奶茶!”颖姝被吸引了目光,一时间竟是忘了表情管理,头转的更歪了。
这可是古代,居然也会有人这么喝茶。
“这位姐姐,您想喝么?”沉思中,那为官家小姐已然将茶盏递到了自己面前,打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