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昌长公主当即便是亲热地挽着颖姝来,面上十足十的喜爱,赞赏道:“老太太别嫌弃我作弄,我可是最喜欢姝丫头的。要不是我们家只有这一个哥儿,我可是要这两位姐儿都嫁入我们府里才好。”
昭明长公主知道这是福昌长公主在给自己台阶下,便亦是喜笑颜开:“你这死丫头,惯是会抢人。”
福昌长公主“嘻嘻”一笑,这事便算是过去了。自然三家里都不会为此尴尬,便是各自参拜各自的道君宝像。
很快便是到了歇息的时刻,汪家祖孙三人便是到了这边准备好的厢房里歇着。颖姝这才得了喘息的机会看着汪老太太,心中感激,更加是黏糊糊地,“祖母,您何必为了我这般,原是犯不上的。”
汪老太太却是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颖姝,嗔道:“你既然是知道,为何要抢我的话呢?在家里教你规矩,都是忘了不成?”
颖姝软软地,不敢说话,只是睁着一双眼睛老大看着汪老太太,很明显是在撒娇。
汪老太太依旧是一副狠狠的神情,只是看见自己的小孙女这般样子,心中便也不觉软了几分。
颖姝这才缓缓地说道:“可我,不愿意让祖母得罪人。祖母已经为我出面退婚了,如今要撇清关系,便又是当孙女的无用了。”
颖姝一骨碌地凑到汪老太太身边,像个圆滚滚的肥猫一般黏糊着:“祖母,孙女也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要麻烦您。孙女不用祖母为我承担起一切,孙女也会学着自己还不这自己的。”
这话,三分假七分真,大多数都是心里话。
来到这里的这些日子一来,除了刚刚来到这里的前两个月,大多时候,颖姝恍然间发现,自己已然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
自己,是个家里的一份子。
这里有疼爱她的祖母,有爱护她的嫡母,也有教导陪伴自己的长姐,便是那水仙阁里的二姐,争争吵吵间,也有了一些姐妹间的感情出来。
人人都说,汪府的三小姐自从落水丧母之后便好似长大了不少。可是只有颖姝自己觉得,自己,是变小了不少。
大概这份汪府给自己带来的安心,是天生的。
用罢午膳后,汪老太太便说是要启程回府,颖姝明白汪老太太是怕自己尴尬,便是连连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汪老太太一声叹息:“罢了,本就带你出来是散心的。你们两个姐儿自己出去走走,注意些便是罢了。”
颖姝连声应着,便是蹦蹦跳跳着去了外面散心。
她并不喜欢佛道之法,总是跪不住,只是无论是现代的王妈还是古代的汪老太太都是笃信这些之人,自己便是再不愿,这些场面上的事情,免不了跟着参拜。
她与香梨随意走着,却是恍然瞧见一抹明艳的红色。
不是那沈斌,还能有谁?
她正犹豫要不要上前说话,却是听闻已然在与他身边的侍从再议论着什么。她想了想,进退不是,便是躲在那高木之后静静听着。
“如今太主丧期,太子忙着守丧,自然是被不能相见的了。哥儿别急,下次宫里淡了,便也能见着了。”
只听得那沈斌的声音倒好似颇为不甘:“哼,他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这么日夜跪着,可不是要折腾了半条命去?”
若是旁人,太子这样贵重的身份,自然按着规矩谁人不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殿下”,可这眼前的沈斌,却只是一句“他”,便是了事。若非是心中不屑,便是极其亲近的称呼。
亲近?
颖姝眼前一亮,她便又是忍不住仔细听着。
“公子可不敢这般说啊!这可是大不敬。”那侍从自然极其紧张。
只是沈斌却是淡淡笑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有什么不敢的?阿沅处境艰难,我如今竟是也帮不上什么。”
阿沅,颖姝一个激灵。这样亲昵的称呼,她不得不感叹,每次见到沈斌这人,自己都能嗑到不少。
抛开沈斌是自己前未婚夫这层身份,这两个面容英俊的男子在一起,还真是赏心悦目。
果然,什么事情还是要站在外面,才能从中嗑到快乐。
她想想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只能在书本或是电视剧中嗑到那些美好感人至深的“兄弟情”,如今嗑到了现实中,这感觉,还真是……
不过没关系,颖姝笃定了,只要自己过些时日忘记自己与沈斌曾经的那些纠葛,就能很快乐的嗑西皮了。
想起来常日无聊,要是有这样的“小乐趣”,也很棒。
“教那些人帮着阿沅些,如今我在外头,也帮不上什么。告诉他们,尤其是要防着王真那阉货。”若是阿沅有什么事情,我也只怕要殉了!这话,听起来,很是严肃认真,分明与颖姝印象中的沈斌很是不一样。
她记忆中的沈斌,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整日里顶着一张笑脸,无所事事。
这样的语气,若不是将那个人放在了心上,又如何会这般严肃紧张。
颖姝越发按照自己腐女的思维行事,只能是所谓的“爱情”。她不知道该是要欢喜还是感叹,这西皮嗑的,总不大是心安理得。
却又感觉天生一对。
只是那沈斌却好似是说话说的没完的意思,颖姝却是藏的很累。只是走路必定是有声音的,她转念一想,不若坦坦荡荡,便是装作一副刚刚一路走到这里来的样子,边走边念叨着:“可快些!这秋日里倒是冷冷的。”
她甫从树后出来,见着沈斌便是装作一副意外的样子,“沈公子。”
自然沈斌也立马停止了与身边的人说话,只是冷着眼打量着颖姝,但见颖姝眼神明亮毫无遮掩,心中便也放心了几分,只是施礼道:“姝妹妹。”
颖姝眼神一动,“沈公子别忘了,咱们的称呼。”
沈斌面上划过一瞬间的尴尬,便又是躬身行礼:“姻姨母。”
“沈公子客气。”颖姝裹紧大衣,便道:“秋日里寒冷,我先回去了,失陪。”
看着那小姑娘远去的背影,瘦小却是迅速,沈斌便是恍然间看出了神,“她如今,是极其嫌弃我的罢。”
那身边的侍从一愣:“哥儿说什么?”
“没什么。”沈斌自嘲似的一笑:“也是,只怕换成任何一个平京城里的闺秀,都不愿意与我这个未婚便有了孩子的‘断。袖’结亲罢。只怕是说句话都嫌恶心呢。”
这一日的参拜不久便是结束了,汪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带着两个姑娘再住几日。只是两位长公主这里却是得守着皇室的规矩,自然当日便要回公主府,两位公主前来与汪老太太辞行便一齐上了马车走了,颖姝跟着上去相送,却是不见沈斌的身影,一时间也没有放在心上。
且说两位长公主下了山一道走了半路便是各自分别,福昌长公主先到家,甫一下马车,便是见着自己的驸马成国公张用守在公主府门前。
“又不是出远门,何至于这般守着?倒显得我矫情。”福昌长公主笑呵呵的,将身上的风衣随手扔给身边的侍女,成国公便是搀扶着公主缓缓进了内殿。
“如何?可累了?”成国公很是体贴地道。
“自然是不累的,从小跟着母妃参拜道君等等,自小就惯了。”
成国公知道先帝的纯禧贵妃这位“母妃”是如今皇帝姐弟四人心中久久不能散去的疼痛,便也只得耐心安抚着,只是福昌长公主反倒是没有那么在意,笑着道:“出去散散心,再给斌哥儿那孩子掩护着,也是好的。只是你说巧不巧,今日见着汪家老太太了,老夫人带着嬛姐儿与姝姐儿参拜祈福。”
成国公素来与汪瑛交好,忍不住多关心几句:“汪家可好?”
“能有不好的么?只是我今日瞧着老太太礼佛只是带着两位姐儿,偏生的嫦姐儿不带着。”
“嫦姐儿素来爱静,想来是不愿意出门的。”成国公随口应答着:“且汪老弟家中小妾有孕,嫦姐儿自然得守着生身母亲。”
二人缓缓坐下,长公主便是忍不住感叹着:“汪家儿女个个出色,只是我瞧着除了嬛姐儿一个个倒是命都不大好的。嫦姐安静有才,偏生的是个庶出。姝姐儿嘛……宫里阿景那事情,这么多年都挂在心上,本就是孽缘。平妹妹多好的人,生的女儿也是命苦……哎。”福昌长公主忍不住感叹着:“当初我与阿苑那般亲厚,却是眼睁睁看着阿苑嫁入汪府成为平妻。”
那本就是汪氏家族里多年来秘而不宣的事情,又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成国公不得劝着自己这个心善的妻子:“过去的事情,提他作甚?倒是姝姐儿,怪挂念的。”
“这孩子,活脱脱与她母亲当年一个样子。聪颖明慧,看见她,我总是能想起来年轻那会子。”公主想了想,便是对着成国公道:“我想着,改日办场席面,听听戏什么的。自然得把汪家的请来,姝姐儿那孩子可怜,我总是忍不住多亲近些。”
成国公对着妻子微微一笑,很是宠溺:“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