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已经相当严重了,谢崇宁和谢安都已经有了些体力不支的迹象。
穆谣揪着一颗心,被谢崇宁护在怀中,眼见着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却一点也帮不上。
黑衣人还在前赴后继的赶来,穆谣不断的向后躲闪,一直没注意着身后,脚下突然踩空,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谢崇宁反手只扯住了她的半片衣袖,黑衣人抓住了他的破绽,一刀朝着他背后砍了下去。
穆谣顺着悬崖陡峭的山壁滑了下去,脑海中却清明的出现了几个字,“死定了”。
“抓住我。”
还未等穆谣反应过来,就觉察到一双大手再一次将她拉住,抱在怀中,恍惚间她看清了那人的脸,是谢崇宁,他跟着自己一同跳下了悬崖。
谢崇宁只手握着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插.入到石缝之中,擦除一片火花,两人坠落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直到他手中的长剑一分为二,两人才遇到几块突出的石头。
两人齐齐摔落在一块石头上,有谢崇宁相互,穆谣才堪堪跪在地上,身子向前伏着,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一阵干呕。
谢崇宁担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沙哑的问道,“可有哪里受伤了?”
谢崇宁将她护的严丝合缝的,别说受伤了,连衣角都没有一丝破损,穆谣脸色泛白,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没受伤。”
等到了她的答案,谢崇宁便沉沉的倒下。
“谢大哥,你怎么了?”谢崇宁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瘦小的身上,别看谢崇宁身材匀称颀长,但是一点也不轻。
若不是她双手向后,撑在了地上,只怕她和谢崇宁两人都要和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了。
穆谣轻轻环抱住谢崇宁,当她之间碰到谢崇宁衣服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片湿润,她不由的看向自己的手掌,满手都是艳红的鲜血。
谢崇宁受伤了,她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这究竟是流了多少的血,才能湿透整个后背?
好在他们掉落的地方是个山洞,山洞并没有多深,顺着微弱的光芒看去,能看见山洞的尽头。
穆谣鼓足了力气扶着谢崇宁站了起来,将他的手臂搭载自己的肩膀上,一点一点拖拽着他的身子,进了山洞。
山洞里铺满了碎草,倒也算是软和,她轻缓的放下谢崇宁,让他趴在草甸上。只是谢崇宁穿了一身黑衣,究竟流了多少血,她也只能根据黑衣上的轮廓,看出个大概。
被血水浸湿的衣服,已经黏着在了谢崇宁的皮肤上,她小心翼翼的想要脱掉谢崇宁的外套,却因为谢崇宁趴着的姿势,很是不便。
她的余光瞥到了随着他们一起掉落在断崖上的半柄长剑,虽然长剑只剩下了一半,但是仍旧锋利的可以割开谢崇宁伤口处的皮肤。
等伤口处的衣服逐渐被掀开的时候,穆谣倒吸着气,却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了,这是刀伤,刀口细长却深可见骨,是多么用力才能将人伤到这份田地。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可怖的伤口,握着短剑的手不断轻微的颤抖,她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伤口上鲜艳的血还在殷殷流淌。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若是她什么都不做的话,谢崇宁一定会失血过多,可是她现在又能做什么?恍惚间,她想起谢崇宁那日送给自己的伤药,一直都待在身上。
瓷瓶里装着上好的伤药,只不过反复涂抹了几日,她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不知道对于谢崇宁这么大的刀伤,能不能有用。
总之现在这瓶伤药是她手上唯一有用的东西了,穆谣咬着牙将细腻的白色药粉轻轻洒在谢崇宁的伤口上,很快伤口不再流血,她用力扯下自己白色的裙摆,也没有脱掉谢崇宁的外套,穿过他的外套包扎了起来。
可是一直困在山洞总不是办法,这山洞里没有食物,谢安一个人在上面,生死未卜,她不能傻傻的坐在这里等死。
她撩起已经破碎的裙角,走向断崖,山洞的位置说高不高,倒是可以见到悬崖下的水潭,可她不会游泳,若是跳入水下,那就是自寻死路。
她左右观望了一下,断崖的两侧除了嶙峋的怪石,空空如也,一根草都没有,比起不毛之地还要荒凉,上不去,下不来,悬在空中,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不过怪石凸起的倒是有些规律,若是她能顺着这些怪石攀爬着走远些看看,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哎,这不是天要绝我吗?”穆谣回头看了一眼趴在草堆之中脸色惨白的谢崇宁,挽起自己的衣袖,咬着牙准备顺着峭壁爬过去看看。
人不比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她一个常年躲在家中的大小姐,到了这时候,也不知道哪儿出来的力气,一口气顺着悬崖爬了好几米,他们落下的方向是悬崖的阴面,而且多是怪石,所以没有任何植物。
等她顺着峭壁慢慢爬到了微微向阳的地方,还真长出了那么几颗歪脖树,树木翠绿翠绿的,倒是旺盛,只可惜一个果子也没有,但是在树根处,却长出了几根车前草。
穆谣认识的植物不多,但是车前草她是知道的,这小草生命力及其旺盛,也是一种药材,刚好就是金疮药的材料之一。
她也不敢往前爬的太远,在自己能够找的树下拔走了几颗车前草,那小瓷瓶里的伤药,她已经全都用完了,车前草也能对谢崇宁的伤口起作用。
她将车前草放在胸口,想顺着来时的路爬回去,但是去的时候好去,回来的时候就格外的艰难了,本就没提过重物的手臂,此时更是不听话。
她一走一停,手肘格外艰难的抬起,每一步都踩稳了她才敢迈出下一步。
当她屏住呼吸,眼看着就快要回到断崖的时候,脚下的石头忽然坠落,好在她的重心只转移了一半,她双手用力,十指紧紧的扣住石缝,勉强支撑住了身子,没有下滑。
在身子还在空中左右摆动的时候,她快速松开了左手,抓住了相隔更远的石头,脚上稳稳踩住凸出,“呼,平稳落地,好险。”
她只觉得自己呼吸的时候,身子都是颤抖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徒手攀岩了,不过这经历,她是这辈子也不想再经历了。
站在断崖旁的她直觉背后一双锐利的光芒射向自己,她浑身僵硬的转过头,谢崇宁竟然已经醒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的空间,锐利的如同虎狼盯住了猎物。
“你醒了?”穆谣欣喜的想要走向谢崇宁,却发现自己腿脚发软,已经迈不动步子了。
谢崇宁泛白的薄唇轻启,“你……去哪儿了?”依照他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鲜红色的液体,顺着穆谣纤白的指尖,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
“你背后的伤口太深了,多亏了你之前送给我的伤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穆谣注意到了谢崇宁的视线,悄悄的将双手背到身后。
谢崇宁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每一步都缓慢又沉重的走向穆谣,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
穆谣见谢崇宁走向自己,连忙上前搀扶住重伤的他,不想谢崇宁的目光却从她的眼睛移向了她的双手。
原本细嫩白皙的指尖,此时沾满了尘土,而且那尘土还带着一丝丝暗红,妖异怖人。
两人的距离极进,穆谣微微抬头,谢崇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即头顶的人不愠不火的问道,“你去哪了?”
一字一顿,字字都砸的穆谣格外的心虚,“我就是看看我们怎么出去。”
“所以便弄得一身伤?”谢崇宁喑哑的说道。
“你昏倒了,流了很多血,我害怕……”她觉得自己鼻尖一阵酸痒,声音也委屈了起来。
两滴晶莹的泪滴未经过她的允许,顺着她泛白的小脸滚落了下来,留下了两道几不可查的泪痕。
谢崇宁缓慢的抬起手臂,在她的后背轻拍了两下,“不怕,有我在。”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的,明明已经经历过死亡了,这一次她又没死,还有谢崇宁陪着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她的心不是这么认为的,那里又是害怕又是委屈,乱跳个不停。她微微抽吸了两下,然后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你快休息一下吧,你背后的刀伤很深。”
谢崇宁没有推脱,顺着她的搀扶坐回了草甸上,嘴里却说着没事,“你当我是谁,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穆谣沉默着,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刚采摘的车前草,放在了两人的面前,“崖壁上都是石头,只有这东西敷在你的伤口上,还有些作用。”
“嗯。”谢崇宁点头。
“你快些好起来,之后才能带我离开这里。”穆谣继续碎碎念。
谢崇宁仍旧乖巧答应,见到这丫头手指上的伤口,他本是想对她说教一番的,只是见了她垂头落泪的时候,多年冰封的心,竟然柔.软了几分,让他下不去口,最后选择了听从穆谣的说教。
坐在山洞之中休息,终究不是办法,他们是人,自然会饿,谢崇宁估摸着自己恢复了一些元气,才慢慢起身,走向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