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穆谣随即就想到了前一日在破庙遇到的那两人,其中一个人脸上就有这样的刀疤。“好了,多谢你,你去忙吧。”
店小二还在这里,她不适宜说的太多,待店小二走远,她才小声说道,“有没有可能那一日我们在破庙里遇见的两人,就是店小二口中的那两人?”
“有这种可能。”谢崇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别担心,先吃饭。”
穆谣走出旅店的时候,蹲在两旁的乞丐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些人刚才都还在这的,怎么忽然就没了?”
“那里还有几个人。”谢崇宁看了看前方,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小跑的乞丐。
衙门的门口可以说是人山人海,还有几名衙役站在台阶上,面前摆放了几个大木桶,旁边挂着“赈粥”的字样。
只是拿着木碗走下来的人,全都愁眉苦脸的将碗底的液体一干为净。
“想不到衙门还能赈济百姓,也算是有所作为了。”穆谣刚夸奖了一句,就听见身旁好几声嗤笑,格外的刺耳。
难不成并非不如?穆谣疑惑的看向了四周,有个衣衫破烂的人对着穆谣伸出了自己已经有些碎裂的瓷碗,冷嘲热讽道,“这还叫赈济百姓?你看看这碗底都没有一粒米。”
那瓷碗是深色的,碗里的液体带着微微的奶白色,清汤寡水的,确实一粒米都没有。
那人或许觉得自己的嘲笑也毫无用处,又收回了瓷碗,一口气喝完了碗中的米水,摇了摇头走开了。
这一幕深深触动了穆谣,她知道这些百姓过得并不好,只是那一双双失落又绝望的面容,真的让她这个衣食无忧的现代人深深的愧疚。
“谢大哥,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他们呢?”她无力的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即使每个人都知道,衙门所谓的赈粥没有一粒米,可是这也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也想过自己出钱来赈济百姓,但这样做只是杯水车薪,今天她可以赈粥,明天她就走了,这些百姓仍旧没有吃的。
谢崇宁冷静的看向穆谣,“继续南下。”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禀告给皇上,让皇上来处理南方的匪患,以及这些村庄发生的事情。
可是朝内还有内阁,等到皇上的治理对策下来了,这南方的百姓,不知道要遭多少罪了。
她在临行前,买下了几家粮铺的所有粮食,一袋袋的米面垒在一起,倒也是壮观,看着一条街都站不下的乞讨的人,穆谣只能一边感叹,一边分发粮食。
突然队伍中间争吵了起来,声音大的都能传到穆谣的耳中。
“怎么了?”穆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见着那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其中一个人指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人,“他就是城中的百姓,竟然还来这里跟我们这些流浪的人来抢粮食,简直是丧尽天良。”
站在前面的人装扮确实在这队伍中是好的,虽然同样是粗布麻衣,但是衣服却干净整洁,样貌到也不像是饿了几天的,“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城中百姓了,我也好几天没有吃饭,饿的不行了!”
“你放屁,我曾经就去过你家求些施舍,你骂了我不说,还摔碎了我的碗。”后者尤其的激动,挥舞着手中半片瓷碗,恨不得杀了前者。
穆谣长叹了一口气,流浪的人太多了,确实其中也存在一些抱着侥幸心理来蹭粮食的普通人,但是人这么多,她根本没有办法分辨。
两人个说个的理,一个大骂,一个死不承认,最后还扭打在了一起扬起一片尘土。
谢安走上前分开了两人,“穆小姐,您小心。”
看着扬起的尘土,穆谣灵机一动,有了计较,她走回到分发粮食的桌子,在地上抓起尘土就扔到了米面之中。
“你做什么?”站在队伍前面的人看得清楚,好好的粮食,就这样被人糟蹋了,他们几天没有吃饭的人,怎么不心疼。
谢崇宁动作一滞,眼神闪过一丝光芒,也学着穆谣的样子,抓起地上的尘土洒在粮食中。
“你若是不想给我们施舍粮食,那就不要装模作样的摆着这么多粮食,然后当着我们的面糟蹋。”
穆谣的举动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到了队伍的后方,声讨声也越来越大。
“我正是因为想要帮你们,才会这么做。”穆谣瞥了一眼叫的最欢实的人,丝毫没有因为身后的叫骂受到影响,“我这么做,只是想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至于那些冒充流浪者,想要在这蹭吃蹭喝的人,还是回去吧。”
她之所以会在干净的粮食之中撒入灰土,就是为了防止投机取巧的人的存在,粮食之中残渣了灰土,吃起来便会格外的难吃,若不是真正饥饿的人,谁会选择吃这些掺杂了土渣的东西呢?
“你这就是糟蹋粮食,你这要遭天谴的。”
不管那些人怎样讽刺叫骂,穆谣风轻云淡的一笑,“若是还需要的就排队,不吃的就滚。”
果然她这一嗓子下去,队伍淅淅沥沥的走出几个人,嘴里仍旧不干净的喊骂诅咒着,等那些人走的差不多了,队伍也就安静了下来。
刚才被指证说是百姓的人,也灰溜溜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碎碎念的离开了,倒是跟他打架的那人高兴的一笑,大喊了一声,“小姐你真英明。”
分发粮食还在继续,拿走掺杂着尘土的粮食的人虽然有抱怨的,但是更多的还是感动,临走前感激的对他们三人鞠躬道谢。
“穆小姐真是太聪明了,竟然能想到这样的方法。”谢安平日是个衷心却寡言的人,只做谢崇宁吩咐的事情,但是这几日同穆谣相处下来,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这位滦平侯府的小姐。
这方法,她是借鉴了一位有名的大佞臣——和珅的法子,所以这夸奖她受之有愧啊,“我能为他们做的,也许就只有这么多。”
“不止这么多。”谢崇宁嘴角几不可查的向上挑起,眼神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这法子若是全国推行,能造福更多的百姓。”
他们临走前,又买了一辆马车,虽然在兰城买不到太舒适的马车,但是对穆谣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救赎了,只要不骑马,什么马车她都能接受。
她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摩擦衣服的时候,痛感更是明显,以至于她走路的速度极慢,有一辆马车代步已经是相当幸福了。
兰城之中,他们要面对的,是更加恐怖的盘山路,一座座的山耸立在云间,一眼看去根本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他们这一次准备了足够的干粮,就是防止再一次遇到大雨,存储一些干粮,至少能够保命。
马车内,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山太高了,穆谣心慌慌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时不时的探头出马车,看看车外的情况。
只不过她的左手边还是大山,视野可见的都是一些嶙峋的石头,并没有什么异常。
谢崇宁见她这一日格外的坐不住,忍不住问道,“不舒服吗?”
“我觉得有些胸闷。”穆谣脸色带着透着一丝惨淡的白色,弯弯柳眉向下压低。
“是不是太高了?”谢崇宁一直半靠在马车的右边,手肘压着车窗的帘子。
穆谣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着一直没有掀开的帘子,出口问道,“谢大哥能不能把你这边的帘子掀开一点。”
谢崇宁迟疑了一下,手肘却并没有动作,反而问道,“是不是没休息好,你闭上眼休息一下吧。”
穆谣疑惑的看了一眼谢崇宁,这一路他一直压着那边马车的帘子,难不成是害怕自己见到什么?
确实是如此,山路坎坷陡峭,穆谣坐在左侧,只能看见更高的山体,而谢崇宁坐在的右边,向下看去确实深不见底的悬崖。
谢崇宁压着窗帘,就是怕穆谣被吓到,所以才体贴的从未曾改变动作。
好在穆谣也识得眼色,既然谢崇宁不想打开窗帘,她也就没有追问,按照谢崇宁的话,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
平静的山路忽然传来的几声巨响,谢安大叫不好,穆谣就顺着车窗就见到了山上滚滚而落的巨石,瞬间砸在了马车的顶部,将马车上面的盖子砸下了深渊。
谢崇宁长臂一揽,抱住穆谣纵身一跃离开了马车,紧接着就落下了一块更大的巨石,直接将马车砸下了深渊。
穆谣惊愕的抓紧谢崇宁的手臂,马车连带着两匹骏马都已经滚落下去,不见了半点影子,她顺着巨石滚落的方向望去,能清晰的看见几个黑色的身影,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石头滚落下去,没有砸到他们,随之而来的,就是山路上下都传来的进行渐进的马蹄声,马蹄声很是混乱,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前方后方,甚至还有上方,纷纷扑上来黑衣人一个个手握长剑,目标明确,就是要他们三人的命。
虽说谢崇宁武艺高强,但是怀中抱了一个穆谣,行动多多少少都是不方便的,而且这些人似乎早就知道了谢崇宁的身手,使用的是人海战术,一波又一波的人被谢崇宁一剑毙命,可紧随其后的,确实更加嘈杂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