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秋又抱了一会儿司雨泽,便觉得身子有些吃不消,于是又将司雨泽交给妙姨照料,自己则褪了外衫,卸去了装束。才刚一坐定,便见青阮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这是按照太医写的方子抓的药,已经熬制好了,娘娘尽快喝了吧!”青阮说着,端起托盘上一小碗汤药递到宁如秋面前。
抬眼不经意间瞥见了宁如秋脸上还未洗去的胭脂,黑眸里陡然闪过一缕幽光,半垂下眸子。
妙姨见状,连声附和,“是啊,公子可是有心了呢,见我与宛儿照顾小皇子忙不开,主动说要给娘娘煎药呢!方才还……”
青阮心神一晃,半垂着眸子的眼底有一丝异样掠过,连忙开口打断了妙姨的话,“这药已经快要凉了,娘娘趁还微热便喝了罢!”
宁如秋只觉自己身子虚弱乏力,便也没将青阮的反应往深处了想,接下汤碗,用汤匙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饶是知道良药苦口,这碗药的苦涩味道仍是让宁如秋禁不住蹙起了眉头。
此时,站在青阮身后的清宛,瞥向青阮的目光忽的望向别处,敛目间稍显出一丝慌乱。
喝过药后,清宛帮宁如秋卸下了一身繁缛的装束,又端来清水洗去了脸上的胭脂。
“娘娘真好看,就算是脂粉未施,亦是惊为天人。”清宛站在宁如秋身旁,杏眸里尽是一片羡慕。
宁如秋淡笑不语,待得宁如秋回到凤榻上,妙姨便将司雨泽递给了宁如秋,然而见宁如秋仍旧看起来有些疲累的模样,心下又不由担心道,“太子有时候也调皮的紧,您才刚从登基大典上回来,定是累极了,真是怕太子影响您休息。”
“我无大碍,昨晚睡的也很好,就让我抱会儿,你去休息会儿吧!”
昨晚上妙姨担心有司雨泽在身边,宁如秋回睡不好,便让司雨泽跟着自己睡,弄的自己反倒没睡好。
“也好,那我去打个瞌睡,再来抱小皇子。”说着,又转头对身旁的清宛道,“别让娘娘太累了。”
清宛点点头,“妙姨你尽管去休息吧!”
宁如秋封后,司雨泽封为太子,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云来云去,月隐月明。
转眼又几日时光匆匆流过,自从登基大典后,朝廷上的政务好似一下子繁忙了许多,司霆烨整日里早出晚归,除了上朝,便是待在御书房内批阅文武百官递上来的成堆的奏折。
宁如秋一心想要尽快恢复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她的身体状况已有了明显的好转,但由于尚在月子期间,不能随意走动。
好在司雨泽叫人比较省心,由妙姨与清宛亲自日夜照料着她也很是放心,司振宇则几乎天天来长乐宫里,与他的‘弟弟’玩上一阵子。
宁如秋半倚在凤榻上,起色比之先前红润了许多,“听闻最近北洛国派来的和亲郡主就要来国都城了是么?”
妙姨一边整理凤榻上的衣裳,一面答道,“好像是,这两日宫里都在传呢,且听说吕家府上也很是热闹,为准备和亲一事忙活着呢!”妙姨笑的欣慰,北洛国主动提出和亲,那便是有意于天宏国和睦共处,对于新上任的司霆烨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收服众人心的好法子。
宁如秋垂下眉,“怪不得皇上最近被繁事缠身,原是如此。”
妙姨见宁如秋神情略有些落寞的样子,心下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是啊,皇上最近忙的紧,但凡有一点空也会多陪陪您的!”
后宫里的女人向来都是最孤独的,先前司霆烨还是王爷的时候,空闲自然多,这一旦做了皇上,便就身不由己,也难怪宁如秋这般落寞了。
正当二人说话间,在一旁被司振宇逗弄的司雨泽忽的哇哇大哭起来,哭声一出,立时揪紧了宁如秋与妙姨的心。
“怎么了这是?”妙姨听闻有婴儿的啼哭声,赶忙放下手中活计,快走向司雨泽。
“我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呢,一下子就哭了。”司振宇以为妙姨是在责怪自己,便就指着襁褓里的司雨泽声音微颤地说道,一张脸上此时亦是布满担忧。
司雨泽的啼哭声瞬时令宁如秋秀眉微拧,但见司振宇有些害怕胆怯的模样不禁心下一软,招手示意司振宇过来自己身旁。
“不是我弄得,皇帝他突然就这样开始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才几岁的孩子便没有了父皇母后,又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过早懂事的同时,也让他比同龄的孩子心思敏感了许多。
宁如秋摸摸他的头,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没有人怪你,也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觉得自责!”
只是宁如秋安慰的话一落,司振宇眼睛里反而泛起了泪光,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
司雨泽哭声不止,妙姨想尽法子哄他也无济于事,便就让清宛去请了太医。宁如秋担心司振宇多想,就让青阮将司振宇送回了寝宫。
“怎么越哭越厉害了?”宁如秋缓缓下了床榻,披了件外衫来到妙姨跟前。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往常可是没这种情况啊,听这声音都哭哑了,脸蛋也红红的。”妙姨焦急的声音瞬时被司雨泽略有些沙哑的啼哭声盖过。
宁如秋接下司雨泽,满目心疼的抱在怀里,“去拿些玩意儿过来,看能不能哄得住,好歹拖到太医过来,否则他年纪小,这样下去有可能声带受损。”
“哦,好!我这就去拿!”妙姨慌忙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少顷,妙姨便拿了街市上各种新奇的玩意儿给司雨泽看,然而再多的玩意儿仍然不能让司雨泽停止啼哭。
不多久,清宛带着太医匆匆赶回了长乐宫。
“快看看太子这是怎么回事?”宁如秋见太医过来,便令他上前查看司雨泽的情况。
太医自然是不敢懈怠,搁下药箱就去查看司雨泽的情况。
当太医第一眼看到襁褓里的司雨泽时,心下蓦地一沉,念起司雨泽出生当晚与妙姨的谈话,太医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不会真让她说中了吧。
又是一番细心观察,一丝一毫的细节,太医都不敢放过,倘若自己误诊了,他这几十年的乌纱帽不保不说,兴许连这条老命也得搭进去。
半晌后,太医终于里里外外彻底查看一番,眉头却也皱得更深,透亮的汗珠淌在脸上,也来不及去擦。
“如何?!”看太医的表情再加上自己这几日的揣测,宁如秋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太医后退一步,这才得空擦了擦额上脸上的汗,“这……”
一旁的妙姨见太医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禁急了,“你倒是快说啊,弄得我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这……太子眼下的症状是内热,且这几日看来身子瘦了不少,想来是吃的较少。”
妙姨一听太医说的全对,心下又是欣喜又是忐忑地望住太医,“对对,可是这为什么呢?”
“是他体质不好。”宁如秋垂眸望住司雨泽,声色平静淡然,仿佛早就知道司雨泽这一情况。
太医心下一惊,神色诧异的望向宁如秋,“娘娘说的是,太子的体质与常人比起来确实略弱了些,不过只要日后好好调理,这一情况还是能改善的。”
宁如秋闻言,心疼的看着司雨泽,“也是怪我,太高估了自己。”
清宛一旁默然听着宁如秋与太医之间的对话,杏眸不觉间暗淡了许多。“娘娘不必自责,正所谓人各有命,况且体质弱些也不是什么顽疾,是有机会改善的。”
宁如秋微叹了口气,“罢了,你且先去给太子熬些药吧,记得分量不能太重,他还小。”
太医闻言,恭敬做了个揖,便就告辞离去了。
长乐宫门口,太医正与送司振宇回来的青阮迎面撞上,青阮见他眉头紧锁的从长乐宫里出来,不禁眸子一紧,“娘娘出什么事了么?”
太医抬头,见是青阮,便如实答道,“原来是青阮公子,倒不是娘娘有事,是太子身子有些不适!”
“可是严重?”
“这……说轻不轻,说重不重,青阮公子看了便是。”
青阮朝太医拱手做了个揖,便就径直往长乐宫里走去。
说来也怪,太医走后,司雨泽就停止了啼哭,宁如秋一边抱着司雨泽轻声哄着,一边在宫里踱来踱去。
“娘娘让宛儿抱会儿太子吧,您这样一直抱着太累了!”
清宛话音一落,妙姨随即附和道,“是啊!咱们轮流着哄,太子这会儿不是已经好多了么,应该也没事的!”
宁如秋低头看了看怀抱里的司雨泽,抿唇不语,抬头却见青阮正大步往这里走来。
“振宇没事吧?”
青阮眉目深沉,“恩,情绪已经好多了,回到寝宫就躺下休息了。太子他……没事吧?”
宁如秋闻言,抱着司雨泽的身子微微一顿,片刻,苦笑道,“不是大事,却也叫人心里堵的慌。不过,不用担心。”
“恩。”青阮淡声应着,将要出口的话在喉咙里斟酌一番,却只道,“那就好。”
午膳过后,太医端来了司雨泽要服的药,而此事并未让人告诉司霆烨。
服过药后的司雨泽总算是变得好些了,妙姨与清宛知道司雨泽的身体状况更是用心照顾,不敢有一丝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