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小皇帝寝宫中。
宁如秋接过宫里丫鬟端来的汤药,对在一旁‘苦练’古琴的司振宇道,“振宇,赶快过来把这汤药喝了!”
司振宇是小皇帝的名字,自从他不再是皇帝后,宁如秋开始称呼他的名字。
这一日,宁如秋有好几日没见司振宇,有些放心不下他的身体,便趁着司霆烨上朝的机会来到宫中探望司恒宇。
此时司振宇正在一旁练习弹古琴,兴致盎然,听闻宫里伺候他的丫鬟说,这几日司恒宇突然间痴迷上了古琴,早起睡前总要如痴如醉地练上一阵子。
司振宇听宁如秋喊自己,缓缓起身应道,“来了。”
“其实您不用这么劳累的,这些事让她们做就好了。”司振宇来到宁如秋身前,见到宁如秋大着肚子还要给自己盛汤端药,不由有些担忧地道。
宁如秋笑眼微弯,“看你状态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不过是做些简单的事,你倒还担心起我来了!”
自从前些日子司振宇提出不当皇帝,继而提议让司霆烨做这一国之主,宁如秋明显感觉到司振宇的精神状态比之以前好了许多,许是身上没有那么大压力,担子忽然没那么重了,他这才表现出天真活泼的一面。
司振宇笑一笑,接下宁如秋手中的汤药,一鼓作气全喝了下去,放下汤碗,司振宇被药苦的小脸紧皱。
宁如秋笑望住他,“良药苦口,可不能吐了哟。”
司振宇闻言,虽然面色痛苦,但憋着一口气,愣是把嘴里的那股子苦味道吞了下去,吞罢,面露喜色的对宁如秋道,“振宇知道,不会吐的。”
宁如秋浅笑着摸摸他的头,司振宇则乖巧的在宁如秋身旁坐下,动作言语间尽是对宁如秋深深的依赖。
这种依赖,让他恍惚有种在父皇母后身边的错觉,有人包容,有人宠爱。
念着,司振宇斜靠在宁如秋的胳膊上,略带几分期待的语气,道,“登基大典转眼就到了,您与皇伯伯赶快搬来皇宫里住吧,振宇也就不那么孤单了。”
自从众大臣商议司霆烨做皇上后,司振宇便就没有再上朝,朝堂上的一切事物均交由司霆烨处理,已然是实质意义上的皇上,但与宁如秋却迟迟没有搬进皇宫入住。许是对王爷的依恋与不舍,许是那里曾有她太多美好的回忆,宁如秋并不想立马搬进宫里来住,反正迟早都要住进这宫里,等司霆烨登基后再搬来也不迟。
“快了,等你皇伯伯一登基,我们就搬进来住。”
“啊……那还要等好久啊……”司振宇兴奋的眸子忽的暗淡下来,喃喃地道。
宁如秋摸摸他的头,心下一软,笑道,“等你把身子养好了,我们就来搬进宫里住,这样可好?”
司振宇听了,捣头如蒜,连声道,“好啊好啊,记得说话算话哦,我一定好好听太医的话,按时吃药,按时睡觉,这样您与皇伯伯就能早早搬进皇宫住了呢!”
“恩,是啊,所以你要努力赶快好起来。”
许是由于自己也快要升级做母亲了,宁如秋觉得最近自己看到孩子,越发的想要去宠着惯着,而每当此时,她又觉得有些好笑,谁人会想到曾经冷血残忍的女杀手竟也会这般心思柔软。
二人又闲聊了不多久,宁如秋看了看外面渐高的日头,细细算来,司霆烨也该是时候下朝了。
“皇伯伯下了朝就会过来么?”司振宇见宁如秋的目光总是落在寝宫门口,便就问道。
宁如秋收回悠远的目光,看着他,“是啊,看时辰,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太好了!”司振宇黝黑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皇伯伯是特意来看我的么?”
宁如秋微微一愣,纯真的目光叫她心下忽然一柔,“当然是来看你的,你皇伯伯一直担心你的身子呢,所以你要好好养身子知道么?”
二人正说着,司振宇眼睛忽的一亮,兴奋地指着寝宫门口,欢声道,“皇伯伯来了。”宁如秋闻言,向寝宫门口处望去,便见司霆烨挺拔的身姿出现在寝宫,正踏着沉稳有力的步子朝他们走来。
宁如秋与司振宇徐徐起身,朝司霆烨行礼。
司霆烨忙上前扶住宁如秋,怪嗔道,“你行动不便,与我面前怎还行这么俗礼!”
宁如秋浅笑不语,将目光落在身旁一脸兴奋之色的司振宇身上,“王爷你看他的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司霆烨扶着宁如秋安坐在软椅上,而后又仔细端量了一番司振宇,“果真是好了许多,看来再过些日子,便能痊愈了。”
司振宇略有些腼腆的笑一笑,“是皇伯伯贴心,照顾的好,现在宫里的人都不敢轻待我了。”
司霆烨正了正眉,“你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即便不是皇上,也不敢有人再轻待你,过去的那些坏人都已经收到了应有的惩戒,所以你不用再害怕了,知道么?”
司振宇敛去了眼底的笑意,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不相信别人,却毫无保留的相信司霆烨与宁如秋。
午膳时辰将至,宁如秋与司霆烨留在皇宫里陪司振宇用了午膳,之后司振宇兴致盎然地拉着司霆烨听他弹奏古琴。
二人聊的不亦乐乎,直至夕阳西下时候,司霆烨与宁如秋才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马蹄声哒哒,穿过条条或宽或窄的青石子路。
马车上的司霆烨眉头紧锁,丝毫不见了方才在宫里的温润浅笑的模样。
“王爷可是有心事?”宁如秋察觉他的异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实则方才他下了朝一踏入寝宫,她便隐约觉得他心中有事。只是不想拂了司振宇的兴致。
司霆烨默了片刻,如实道,“田擎今日来找过我。”
“田擎?他还没回北洛国么?这时找王爷又是何事?”
“说是北洛国皇宫里传来消息,国主被杀,朝堂上开始有人不安分,所以找到我,希望我能帮他想个法子安定朝纲。”
天宏国这边众臣忙着准备司霆烨的登基大典,那边北洛国朝中却人心渐乱。
宁如秋听罢,秀美微蹙,“不是有青阮么?青阮是北洛国的二皇子,本就应是北洛国国主,田擎怎会找到你来帮忙?”
“田擎道他找了几次青阮,苦口心婆地劝说他回北洛国继承国主之位,但青阮十分决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回北洛国,更别提继承国主之位了。正因如此,问题才变得棘手。”
听到司霆烨说青阮无论如何也不回北洛国继承国主之位,宁如秋竟觉得自己能完全理解青阮的做法,他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自小生活在一片阴暗之中,常常游走在无边的黑色里,他的心或许早就已经看透人心险恶,这样的他,又怎么愿意回到北洛国去当什么国主呢!即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又能如何,不能带给他一丝快乐!
念着,宁如秋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各有各的想法,毕竟不是人人都想当皇帝的。既是他不愿意继承国主之位,那再找一个皇室的皇子继承皇位就是。”
“似乎也只有如此了。我给那田擎三个锦囊,好在关键时候助他扶持一个新皇帝。”
日头渐斜,夕阳如血倾泻下来,整个烨王府似被一层鲜红色的薄雾笼罩。
一声马鸣,司霆烨与宁如秋的马车在烨王府门前忽的停了下来,早就在王府门口等候他们二人的妙姨忙的迎了上去。
“王妃可是小心着些!”妙姨搀扶宁如秋下了马车,语气里仍是满满的担忧。
“下午时候,王府里来了一位客人,一直在前厅等着王爷王妃回来呢!”
身后,撩起袍角刚下了马车的司霆烨闻言,挑一挑眉,“来人是谁?”
宁如秋亦是好奇地看着妙姨,除了朝堂上的大臣还有谁会登门拜访烨王府,且等那么久呢!
须臾,只听妙姨道,“吕鹤的儿子,吕靖远。”
吕靖远?
宁如秋与司霆烨互望一眼,心下皆是略感到意外,吕靖远与烨王府向来无瓜葛,甚少来往,今日怎的突然登门造访了?
“他可是有说来府是为何?”宁如秋在妙姨的搀扶下,缓步往王府走去,同时问道。
妙姨想了片刻,方才摇摇头,“下午他来的时候我并不在府中,是清宛接待的他,不过没听清宛提起他来的目的,想来没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过来拜访一下王爷吧。”
妙姨所想也不无道理,再过些日子,司霆烨便就登基为皇了,谁还没个心思,八成是想借此与烨王府套套近乎吧!
这般想着,不多时,司霆烨便于宁如秋来到了王府院子里。
一路舟车困顿,不免身体觉得有些乏了。宁如秋下意识抬手抚额,拂去眉间疲惫之色。
“秋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倘若身子不适,去房间休息吧,我去前厅见一见他便可。”
妙姨也察觉到了宁如秋的异样,附和道,“是啊,看您脸色不太好,我这就扶您回房间歇息!”
宁如秋纤纤十指挥了挥,“我无事,许是晌午时候睡的不够,能撑得住,人家难得来府上一回,不去见岂不是叫人觉得咱不尊重人家。”
“可是……”司霆烨俊眉微拢,妙姨担忧地还想说些什么,被宁如秋出声打断了未说完的话,“我无碍,妙姨你去温一壶茶端到前厅吧,我有些口渴了。”
妙姨犹豫了下,便就应声去了。
“真的没事么?”妙姨走后,司霆烨扶着宁如秋往前厅走去,心下却仍是不太放心。
宁如秋仰眸,递给司霆烨一个温软的笑,“真的没事,我是那么柔弱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