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的旭日,气定神闲地俯视着山川河流,它公平地将阳光照耀在五花大绑的莫嗔身上,也照耀着几十里之外,陆明那因气急败坏而扭曲的面孔。
昨晚,陆明拿到了莫嗔的飞鸽传书之后,便跟裴震南商定好了行动方案。当他怀着即将大功告成的喜悦回到家里的时候,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除了几个倒在血泊中早已气息全无的仆役之外,诺大的宅子里没有了一个人影。
关若飞不见了,苏景婵不见了,杜毓铭一家也不见了。最要命的是,就连他的妻子朱红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杜毓铭已经治好了他的病,走了就走了罢;莫嗔已经将他所需要的消息传了出来,那么,苏景婵就没有了利用价值,走了就走了罢;至于关若飞,与他更多的是私仇,这些天他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走了也就走了罢。
真正让他方寸大乱的,是朱红玉的下落不明。
她不会离开自己的,一定是有人劫持了她!很好理解,劫持她的人,一定就是救了关若飞的人,关若飞如今就剩了最后一口气,他们一定不会走远,应该还在清茗县。稍事分析之后,陆明发誓,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胆大包天的劫匪抓住。
“搜!”他沙哑着嗓子,指挥着一队官兵挨家挨户地搜查。
就这样,整个清茗县城陪着陆明度过了一个鸡飞狗跳的不眠之夜。
“搜,搜!”陆明咆哮着。
“搜,搜,继续给我搜!”陆明瞪着两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咆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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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吗?”仿佛已经睡了很长时间,苏景婵睁开了眼睛,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她想起来,昨天下午她本是要和朱红玉上街求卦的,但走到大门前,虎子便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然后朱红玉说要去看看,她便回了房间。因为被虎子吓了一跳,杜毓铭给她服下一剂安神药,她正昏昏欲睡的时候,朱红玉又急急忙忙地来到她的房里,说堡主派人来接她了,要杜毓铭带着她快走。她便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们出了侧门,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在曲曲折折的巷道里飞速地东拐西拐,然后来到了一所普通的民宅。朱红玉告诉她堡主几天后便会来此处跟她会合,然后,她被带进了这样一间黑洞洞的密室里,一头扎到床上便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听到她的声音,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来。
“红玉,是你吗?”苏景婵问道。
“夫人,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说。
“小翠?”苏景婵心头一震,急忙坐起来,疑惑而惊喜地问道,“你是小翠?!”
“是的,夫人。”小翠轻声应道。
这个肯定的回答,带着青龙堡那特有的青草气息在苏景婵心头鼓荡起一股暖流,她一把抱住小翠,唏嘘道:“我这不是做梦吧?小翠,居然是你!堡主呢?”
六夫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小翠在心头暗暗地叹了口气,她趴在苏景婵的耳边,按照朱红玉的吩咐,悄悄地对她说:“夫人小声。堡主要奴婢来伺候夫人。等风声小了,奴婢就带夫人去见堡主。”
苏景婵舒了口气,她压低声音,不解地问道:“可是,一样是等,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是在朱红玉那里住得好好的吗?”
小翠迟疑片刻说道:“夫人不必犹疑,堡主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苏景婵感觉到了小翠的保留,她沉默片刻,忽然幽幽地问道:“是不是堡主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小翠吃惊地说,“堡主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呢?”
苏景婵叹口气:“那么,可是青龙堡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啊。”小翠的眼前浮现出青龙堡那一片哀鸿遍野的凄惨景象,禁不住胸口如堵,但她仍然勉强装出轻松的口气说道,“青龙堡能出什么事啊?”
黑暗中,苏景婵苦笑给自己:“我也希望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红玉那天怎么告诉我,青龙堡好像有什么危险?我还给仙子写了封信呢,可那只送信的鸽子一直没有回来。”
小翠不作声了。泪水就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屋里黑,六夫人看不见,但是,只要她一开口,六夫人一定会从她的声音中听出端倪的。
青龙堡是养育她长大的地方,那里有许多与她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如今,一个个都没了。而这一次,她能够从那场灾难中逃脱,说起来,还是应该感谢程如意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的。
虽然程如意已经死了,但想起她,小翠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那不堪回首的一幕涌现在眼前,噩梦一般,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是快到端午节的一天,那一天艾子来四院找她,说二夫人要见她。小翠有些惶恐地来到程如意的房里,彼时,程如意已经恢复了健康,她坐在高堂之上,手里把玩着一条翠绿的小蛇,对小翠轻笑道:“小翠,听说你主子是化了只狐狸走的?我好奇得很呢,你能不能把这事给我细说说?”
小翠慌忙跪倒:“回夫人,那阵子,奴婢像是迷了一般,脑子里忽然混混沌沌,只是恍惚听到六夫人的声音,说道小翠,我去了。再清醒过来,六夫人便不见了。”
“是吗?”程如意走到她的身边,“可是,我怎么听说,有人在清江镇,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小翠一怔。
“告诉我点你没有说过的事情。”程如意俯下身凑近了她,小蛇吐着芯子扫过小翠的脸颊,小翠吓得尖叫起来。
程如意的如花笑靥里杀气闪动:“这条蛇叫翠儿,和你一个名字,它好像很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