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若飞也怔住了。
他走到朱红玉的身边,轻轻摸了摸她额头上的疤痕:“这是怎么回事?”
朱红玉轻轻地摇摇头。
程如意小心地说:“就是老六不见了的那天,堡主走后,她在桌子上碰的。”
“自己碰的吗?”关若飞冷着脸说。
朱红玉点点头。
“为什么?是害怕,还是知错了?”关若飞直视着朱红玉那张苍白的小脸。
屋子里的空间,骤然变得逼仄起来,朱红玉慌乱地低下头。她自然是害怕的,触怒了青龙堡堡主的人,没有不怕的。
同时,她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当年错信了陆明父亲的话,以为他只是玩弄自己,以至于心灰意冷地离开京城。后来,无数个相思成灾的夜晚,甜蜜追忆与残酷现实的落差,像一只千万斤的巨大磨盘,一次次地将她的心碾成齑粉。
但是,既然已经错过了,即便不能心如止水,也该做到行为上无纠无葛。与她如此,他也该这样。
然而,他却不这样想。他在她尘埃落定之后,又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先是捉了她的鸽子,让鸽子将信一次次地带给她,用那些泣血的文字,让她一次次在前尘往事的回顾中死去又活来。
然后,又通过青龙堡与朱雀寨之间的利益争夺,让关若飞回来后多次提起他的名字,当然,关若飞说起他时,只是将他作为一个心腹之患,但与她,入耳入心之后,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而这一次,他竟然端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相信他的被俘不是偶然事件,但,两个人只是遥遥一对视,她就彻底崩盘,溃不成军了。
后面,要挟苏景婵,安排马匹,欺骗芙蓉仙子,偷换解药,这一系列事件,她也知道是不该,但当时她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声音:他不能死,她一定要救他!所以,做起来,却仿佛是被别人主宰着一样,根本由不得自己。
“我错了。求堡主饶了红玉吧。”朱红玉的身子一抖,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她跪在地上,凄凉瑟缩,宛如一株秋天的芦苇。
她害怕。
她也知错。
这样,够不够放过她?她不要再到地牢里去,跟那些可怕的毒蛇做伴。
“放心,我不但会饶了你,还会让你得偿所愿的。”朱红玉的惊恐让关若飞很满意。陆明昨晚放过了苏景婵,他也该信守诺言才是。既然已经决定放她走,又何必再给她施加压力呢。关若飞平静地说,“你起来吧,收拾收拾,后天陆明会来接你。”
什么?朱红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抬起头,想要看看关若飞是不是在开玩笑,但视线刚刚一接触,她便像被扎了一下似的,飞快地低下了头。
关若飞的眼神很平和,一根针也没有。
针在她自己的心里。
他居然要放自己走?他不再计较自己放跑了他的劲敌?他不再计较自己与其他男人有事?
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愧疚起来。纵然他有那么多的女人,但她毕竟也有被他宠在手心里的时候。而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待过一时半刻。
朱红玉伏在地上抽泣起来。
梅笑寒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朱红玉。住在程如意的院子里,她昨晚就知道了这件事,她相信关若飞是个一言九鼎的男人,他说放朱红玉走,便一定会放。只是,这样是不是太便宜这女人了?她的娘亲还没醒来呢。
“堡主,那我娘怎么办?”梅笑寒恨恨地说。
“哦,你娘好点没?”关若飞这才想起芙蓉仙子。
梅笑寒幽怨地看他一眼:“我娘还在昏睡中。这女人拿蒙汗药换了解药,害得我娘一直不醒。”
居然还有这一档子事?!关若飞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看程如意。程如意点点头。
他看看金喜儿。金喜儿点点头。
关若飞的眉头紧锁起来,他走到朱红玉的身边:“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朱红玉泣不成声地说:“一念之差,后悔莫及。”
“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关若飞用责备的语气说,“本来我还有些舍不得你,毕竟这么多年了。可是,陆明既然让你头脑发昏到这个地步,那我觉得你还是走得越早越好。”
朱红玉惶恐地抬起头:“红玉再也不敢了,求堡主留下红玉。”
关若飞长叹一声:“起来收拾收拾吧,我一会儿就让人送你过去。”
梅笑寒在旁边拽了拽关若飞的衣袖:“堡主,那她跟我娘的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关若飞一愣,然后拍拍梅笑寒的后背说:“她又不是活命仙丹,留下她你娘也醒不来。”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梅笑寒将身子扭向一边,气呼呼地说。
朱红玉跪在地上,拉着关若飞的裤腿,央求道:“堡主,求您留下红玉,让红玉好好赎罪。”
关若飞不耐烦地说:“你现在在这里矫情什么?你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