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心头一喜,他认真地看着关若飞,研究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的细小波纹,判断着这个叱咤江湖的男人所说的话里面,有没有水分。
被蛇咬伤的腿由疼痛变得麻木起来,陆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用力地反问道:“你说的,当真?”
关若飞讨厌这句带着怀疑口吻的反问,他慨然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过,我答应你只是我的意思,至于红玉那方面,就像六夫人刚才说的,愿不愿意跟你,还得看她自己。”
陆明犹豫道:“但是,你不得胁迫红玉留在青龙堡。”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今晚一直在胁迫人的可不是我!”关若飞恼怒地说,然后他又忿忿地添上一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陆明被这句话说得有些惭愧,他颓然收起匕首,对关若飞说:“好吧。”然后无力地坐了下去。
关若飞连忙上前接过苏景婵:“小婵,小婵!”
苏景婵对他微微一笑:“堡主,我的手好痛。”然后便垂下了眼皮,在关若飞的怀里昏昏睡去。
关若飞拉起她的两只手一看,右手的无名指已经肿起来了。他一言不发地抱起苏景婵,便跃上了墙头。真是的,等程如意带着解药过来,还不知要多久。多一刻的痛苦,他都不愿意让心爱的女人忍受,何况她肚里还有自己的骨肉!
宋义虽然一直在对付范青,但却还留了一根神经放哨,见关若飞离去,忙喊道:“关若飞,我兄弟的事怎么样了?”
关若飞没有回头,夜空中传来他那浑厚的嗓音:“三天之后,来我青龙堡迎娶。”
“好!”宋义大喜。他率先甩下了范青,朝陆明身边窜去。
“兄弟,你的福气到了!”说着,他顺手将陆明的肩膀一拍。
陆明没有回答,却顺势倒了下去。
他这才发现陆明的嘴唇已经变得乌青了。
“解药呢?解药呢?”他一边扶起陆明,一边大声嚷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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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场酣睡,苏景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此时的她周身通泰,仿佛喝足了春雨的禾苗一样,浑身充满了勃勃的生机,恨不得马上起床,出去轻轻松松地晒个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然而,她躺着没动。
从脸上那种被人窥视的痒痒的感觉来判断,她知道关若飞正坐在床前审视着自己,一定会有一场讯问在等待。她必须将这几天的事情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
盘算好之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睡好了?”关若飞深深地看着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这眼神,这微笑,仿佛带着电流,通过视线的交汇,将麻酥酥的感觉传导到她的身子上。她的心,不由得砰然一动。
最后,她用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嗯,睡好了。”说着,她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慢点慢点。”关若飞赶紧去帮她。
他将枕头拿起,垫在她身后,然后扶着苏景婵靠着。却不料,苏景婵猛地用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苏景婵在他的耳边呢喃着,禁不住流下泪来。
是啊,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关若飞紧紧地拥抱着苏景婵,禁不住唏嘘起来。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仿佛可以迎来天荒地老。
忽然,窗外传来了小翠的声音:“堡主,二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一下。”
关若飞应了一声,然后在苏景婵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看着她笑了一下:“你歇着吧,我去去就来。”
苏景婵的手臂兀自紧紧勾住关若飞的脖颈,她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又安全的怀抱。
“乖了,我一会儿就回来。”关若飞虽然这样说着,但却将抱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
苏景婵笑了,她忽然想起朱红玉的事,便道:“我要跟你一起过去。”
“好啊。”关若飞笑着说。
穿衣,洗涑没什么问题,让人心里一沉的是苏景婵在梳头的时候。一梳子下来,一大把头发便黏在黄杨木梳上。几梳子下来,苏景婵的心慌了。
她摸了摸头顶,头发仿佛少了很多。她紧张地看看镜子,还好还好,发际线还没有呈出那后退的趋势。
她想了想,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
“你干什么?”关若飞一惊。
苏景婵苦笑了一下:“我得把头发剪短,要不然早晚得掉成秃子。”
“可是……”关若飞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那该多难看?”
“没事没事。”苏景婵一边对着镜子比划自己的头发,一边手上用力,几剪刀下来,苏景婵的飘飘长发就变成了齐耳短发。
关若飞看着她,叹了口气:“你觉得这样好看吗?”
苏景婵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你觉得这样不好看吗?”
关若飞本来想说,你这不是破相了吗?但最后还是尴尬地笑了一下:“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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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玉已经从地牢里出来了。昨晚,听堡主说要将她打发出去之后,程如意便让人给高烧中的朱红玉喂了解药,待她身上的毒气散尽之后,程如意又让人带她去洗了澡,更了衣。这会儿,朱红玉又恢复了她干净娴雅的模样。
只是,仿佛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朱红玉额头上留下了一块伤疤。这是那天堂审时,碰在桌子角上留下的纪念,如今刚刚结了痂还,丑陋得有些霸道。
不仅如此,她的眼神也不像从前那般清亮了。
苏景婵暗暗叹了口气,她突然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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