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尘去九幽城跟梵觉告别时,往生池已经变得如水缸般大。
释空在水凼前垂首入定,几片莲叶浮在上面。
后卿决定留下寻找让叶凡白恢复记忆的办法。
她在黄泉边布下阵法,告知梵觉,如果冥府出现异动,就进入法阵,她就知晓九幽有麻烦了。
来到蓝星,看了一眼苍老许多的唐世法,他也不会忙碌太久。
在蓝星的灵魂都会慢慢进入冥府。九尘留下部分在混元大陆所得的修炼典籍,便前去不归客栈。
唐世法无奈地翻开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眼角余光瞥见角落的典籍,心下激动却又略微失落,那个人,可能离开了蓝星吧。
九尘最后找到玉鉴兑现当日承诺,她唤醒吃吃睡睡的零,向着玉鉴灵魂深处的世界而去。
她睁眼时,看到的是低矮破旧的木屋,屋顶破漏,几根木椽横在头顶……
但随着玉鉴触碰脱落的墙皮,衰朽的景象焕然一新。
门外青竹上挂着陈旧的布,布上是由笔墨书成的“客栈”二字,随着滚烫的空气微微浮动。
越过前厅整齐摆放的檀木桌椅。在绿树掩映之中,大大的后院里,藤蔓筛下斑斑点点的阳光,沸腾的空气也蓦然凉下来。
零业务熟练地将基本信息传给九尘后,似乎被这过分炙热的温度烤得有些不适。他跳上树影下的摇椅,蜷成一团,而后懒懒地闭上眼睛。
“是不归客栈啊。”九尘轻叹一声,这里的布局跟蓝星一模一样。
她又踱步至店门口,牌匾上“不归客栈”映入眼帘。九尘坐在木椅上,感受丹田内空空的灵气。
龙族怎么会在这个世界呢?玉鉴作为龙族的法器,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操心龙族安危,九尘暗自思量。
“不错,正是不归。”玉鉴取出一壶酒,在前厅的木制柜台前自顾自喝了起来。右手上古旧的金铃叮当作响。
“让开让开……”喧闹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远处数十个服饰统一的高大男子,踹开拦路的枯瘦流民,向着九尘这边走来。
带头的男子紧握腰间佩刀,皱着眉头,凝视客栈,一语不发。随后带着五个人走到玉鉴那里。
他身后衣裳颜色浅一些的人上前,掏出一叠宣纸砸在柜台上,上面通缉的都是些眉目清秀的文人:“有没有见过这些人。”
玉鉴眼睛斜斜地看了看最近的一张,画像下面赫然写着“顾川柏”三个字,底下一堆玉鉴没有细看:“没有见过。”
那人见她这态度,怒从心起,拔剑相向。转瞬间,剑尖已至喉咙。
带头的男子剑柄一横,将剑拦住,呵道:“方海,不得无礼。”
方海剑尖无法再向前分毫,剑刃竟开始弯曲。他急忙撤剑,向后一跃稳住身形,讪讪一笑,退至身后。
“京城赵决明,公务在身,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他语气和善。
玉鉴并不说话,只轻嗤一声,又是小半壶烈酒入喉。
赵决明见此,继而缓步走向九尘。
九尘像正常老百姓那样站起身,听他问完,仓皇摇摇头。像是一个被吓坏的小姑娘。
他缓声安抚,拿出几锭银子:“姑娘莫怕,当是赵某赔罪了,万望勿辞。”说罢匆匆离去,九尘似是感激地笑了笑。
玉鉴说道:“你不必怕他们,一身的怨气,也不嫌脏了轮回路。”
九尘不动声色地收起银子,而后正色道:“释空所言,放下屠刀即可成佛,你看他知错就改,是个好人。”
远处传来方海的询问声,赵决明沉吟半晌:“听我爷爷说过,当年皇室式微,在攻打江湖中霍乱朝廷的势力时,天降异宝,自刀下救出还是太子的先皇……”
“这跟她无甚干系,大人何必同她客气。”
“异宝降世时,不归客栈也凭空出现……”
虽然灵力被压制,但九尘和玉鉴的五感终究比别人强上许多,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玉鉴仿佛被那些话勾起一些回忆。她愣了片刻,忽而笑道:“听见了吗?不如跟着他们去看看。”接着夺门而出。
九尘状若无事,跟上她,疑惑道:“听到了什么?我被天道压制得厉害,你是说跟着刚刚那堆人?”
在官差这边,前方有一书生在河边舀水,而后歇在一旁。
方海毫不客气揪住那人的衣领:“叫什么名字,认不认识这个人。”
手中的通缉令几乎贴上书生的额头,书生只看见大片墨点,模糊一片。
“我叫陆广白,没有看清楚你说的这个人。”他试图将自己的衣领扯出,正准备仔细端视那画像。
那人却突然松开他,陆广白踉跄一瞬,方海瞬势将他推入河中,大喊道:“这人是姓陆的那个贼子,妄图逃跑!”
正值午时,日头更盛,赵决明颇为烦躁。京城即将开科,祭天大典还需要筹备,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见方海如此,只觉得他懂得变通,就看那书生在水底挣扎,待他没了动静,斩下头颅交差便是。
却听下河捡尸的几个回道:“大人,那书生不见了……”
赵决明脸色阴沉:“废物,随我回京。”一群人骑上马,绝尘而去。
九尘和玉鉴来时,藏在不远处的树下,便看到这一幕。
马蹄声愈来愈小,她们远远瞅见河对面,一位衣不蔽体的女子费力将书生从河中拉到岸边。
而后脱力地仰躺在河边的碎石上,嘴里念叨着:“他好重啊。”
怪异的衣衫难掩一身灵韵,空中滚烫的热浪在她身边发出滋滋声,白色雾气不断散出。
就像……炽热的温度下不断融化的冰块,九尘将之收入眼底。
她转向一旁神游天外的玉鉴,只听咔嚓一声,玉鉴生生掰断一截树枝。
玉鉴回过神来,对九尘说道:“我玉鉴从不做亏本买卖,我和你打个赌,你如果赢了,便告知你龙族下落。”
“赌什么?”九尘好奇地问道,被龙族炼成的幻世镜玉鉴,将龙族当做筹码?
“那书生走上这条官道,此时去往京城,必定是为科考。我赌他有去无回,死在京城。”玉鉴神色不明,似乎透过他在看着谁。
“他会回来的。”九尘语气笃定,算是回应了这个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