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尘随日晟去阎罗殿时,让梵觉见到黄泉水异动,便带人通过传送阵前往阎罗殿。
她又找到独自在幻海边静默的释空。黎明前的黑暗渐渐退去,天际透出一抹亮光,燃烧着灰色的云絮。
渐渐地,太阳踩着云霞缓缓攀登,海天之间顿时光辉璀璨。
白日里的幻海空空荡荡,波浪滚滚,抛掷着雪白的泡沫,浪花就在沙砾上轻轻地响着,消散下来。
“释空,轮回初成,你可以度化她了。”九尘看见幻海中慢慢升腾的金色烟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主起了执着心。”释空念完一大段经文后,对身边的九尘说道。
执着心?她只是想起沙罗双树下的故人罢了。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够收集一点点残魂,让他们涅槃归来呢?
“生者必有尽。一朝风月,万古长空。”释空觉得,人生如黄粱一梦,最终也只剩一抔黄土。
一朝风月中的国仇家恨,亲族荣辱和个人得失,最后不过是永恒空寂,不必执着。
“为什么不是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九尘问眉目慈悲的释空。她活在现世,如今便是最重要的。
神族就是活在永恒之中,她面临的只能是永恒的现世,要么便是永恒的死亡。
“施主此话有理。如果施主愿意,贫僧定度你入我佛门。”释空双手合十,轻声念了句佛号。
九尘笑了笑,摇摇头。释空留在阎罗殿,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妄图度尽众生。
夜晚九尘跟着释空去见了阎君,他正在引渡泰山火入幻海。
火焰潜入幻海,咕噜沸腾着,一些从蓝星过来的灵魂瞬间灰飞烟灭。
原本乖顺的火焰掀起滔天巨浪,炽热的海水溅到府君座下的魂将,魂体发出撕心累肺的惨叫。
阎君有些烦躁:“日晟,泰山的火焰怎么回事?”
“大概失控了。既然如此,我就回泰山看看。”日晟云淡风轻,找了个理由撤离。
流火自海中窜出,幻海渐渐恢复平静。只见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仿佛想要吞噬所有。
火海的下方烟雾弥漫……鬼藤林也燃烧起来。
忽然间,火焰往着阎罗主殿这边蹿过来。
白骨大军哄闹起来,白骨并不受这火海影响,他们只有刚从血池出来那会儿比较弱。
白骨一个接一个,试图从阎罗主殿中救出各种奇异的药材。阎君抛出一方黑色布巾,布巾变大数尺,将少部分药材与火焰隔绝。
但为时已晚,流火将药材和它们散出的毒雾烧去大半。
火海里只有森森白骨,九尘目光中映衬着荡动的火焰,时候到了。
她口中低语两字:“黄……泉。”
刹那间,向着阎罗殿奔腾而来的黄泉,扑灭疯狂的火海。连同其间的白骨腐蚀得干干净净。
白骨如果有表情,就是定格在欣喜的瞬间。
他们虽不至于被这大火炼化,但被炙烤着也十分难受。看见从天而降的长河,以为是阎君召来。
连抵抗都没有,就悄无声息地陨灭在昏黄的河水中。
九幽城内的长河动荡不安,河水旋转翻涌,直上九天。
等候多时的梵觉见此,带着麾下众人,踏入传送阵,前往幻海。
“不救他们?”九尘看向释空。
“一切行无常,不生则不死。”释空神色未变。这也是他认为,度化的一种方式。
九尘不搭话,释空与阎君一向不合,在她确认日晟身份后,心中便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知道阎君意图在幻海造炎狱,她便以流火影响过的幻海,湮灭阎罗殿部分强大魂体。
上次窥见阎君与释空斗法,类似鬼婴这类的异草还有毒物也有些威胁。
她又让日晟不必以泰山压住流火,不受镇压的流火燃尽阎君的大半毒物。
黄泉勾连此方世界后,九幽便成为她手中之物。黄泉出现时,也不会让泰山火中的白骨大军心生警惕。让黄泉水侵蚀掉难缠的白骨族人。
而后叫梵觉带着九幽的人来扫尾。如此一来,既不耗损太多九幽实力,又能迅速拿下阎罗殿。剩下一个阎君,她自然会收拾。
还在蓝星长毛的犼这边,他跟着后卿四处乱转。
“犼,前面那个地方很多适合你吸收的瑞气。”后卿指着前面一栋公寓。
“去看看吧。”犼跟着他上了楼,楼道安安静静,只能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一扇门随意掩着,后卿敲敲门,却无人理会。
他正打算离开时,一个胖胖的道长陡然拿着一道符篆贴在后卿脑门上:“妖孽,哪里跑!”
后卿只感觉符篆与他皮肤接触的地方有些发热,四肢变得有点僵硬。
身后的严亦航姗姗来迟,将无毛狗从后卿身边抱起来。
“是这里没错,灾厄之气。”道长点点头,认同自己的想法。
后卿适应半晌,扯下脸上的黄符,回复那个道长:“这里明明都是祥瑞之气。”
道人猛地退至严亦航身后,“大凶啊。”
犼挣扎着跑回后卿旁,后卿又说:“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并没有感受到你说的灾厄之气。我为这瑞气而来。”
一些动物的本能,可以辨别鬼魂精怪。此人又指出这里的蹊跷。
道人见此才缓步从严亦航身后走出,又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原来是抢生意的:“是同道中人啊,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严亦航推开半掩的门,一个中年女人倒在沙发上。她面容安详,嘴角勾起,像是在做什么美好的梦。
后卿被当成刚刚下山的修道之人,从他们口中了解到最近频繁发生的大规模杀人案。
“究竟怎么样才能让大批人,没有挣扎恐惧,幸福死去?”道长碎碎念,又挠了挠头,莫非是和幻觉相关的异能吗?
后卿发现他听力变强许多,听清道人的低语,回道:“为什么不能是那些浊气被取走了,所以只剩祥瑞。”灾厄、不详等都称作浊气。
严亦航沉思片刻,他们的思维受困于受害人的死状。
主要从受害人主观视角思考,认为他们死前便进入这样的状态。
万一是死后被取走的浊气呢。仔细想来,也颇有道理。现在案件一筹莫展,只能大胆猜测,再慢慢证实。
“贫道倒是知道个好地方,那儿的主人最喜欢这样特殊的灵魂。”
严亦航听及此,暗道不好。不会是他知道的那个地方吧?
果不其然,空谷道长又补充说:“不归客栈的老板娘玉鉴。我有时会送灵魂到她那去,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