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2)
旷野上站了几个人,见我们到来纷纷行礼,括邺不自然的对我低头示意,我不领情,拉下脸子表示我满心的不痛快,目光撇到他们手中和地上的东西,才惊讶,好多烟花!
陈轩炎跃下马,接着将我抱下来,括邺上前拱手道:“爷,准备差不多了。”
陈轩炎点头,带我到一旁铺的厚厚的垫子上坐下,垫子很冰凉,显然他们已经准备了许久了。
这么凉的垫子冻的我很不舒服,于是站起身,他问:“干什么?”
我指指垫子小声说:“凉。”
他瞪我一眼随即笑了,把我抱在腿上得意道:“想让我抱可以直说,不用找借口。”
我白他一眼,这个自负的家伙,你以为我故意找借口要你抱?真是笑话!我立刻从他腿上站起来,重新坐了回去,暗自叫苦。
不久,他站起身把我按在他坐热的地方,随即为我披上带着体温的披风。然后不知从哪里弄出一个火盆,烤在我身旁,我一双几乎冻僵的手这才渐渐温度回升。
衣摆风中摇曳,一股温暖在体内流窜,陈轩炎似乎也没那么叫人讨厌……
括邺一班人又简单忙活一阵,过了一会儿向这边投来一个手势,陈轩炎一挥手示意开始,他们便开始全心全意燃着烟火……
夜,夜空,整个天地顿时绚丽多彩,五光十色!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燃烧了!
不计其数的烟火飞到高高的天上,爆开,绽放鲜艳欲滴的花颜,再如流星般灿烂陨落……
整块天空仿佛都要被染成亮灿灿的颜色,人们悸动的心也开始兴奋不已,叫嚣着热血沸腾。
我双眼出神的望着天空,沉醉在这场人为的绚烂和壮阔中不能自拔。
人的生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短短数十载,若能轰轰烈烈真真切切的活出多姿多彩来,心可以幸福的像此时此刻般狂跳,血液可以像此时此刻一般沸腾,是何等的幸福!
整个原野都是波澜壮阔的,我的泪无法自制的簌簌落下,恍如晶莹透亮的烟花雨掉在雪地里,却笑得愉悦灿烂,我感到我在活着,我要像烟火一样的活着。
澎湃的激情中却又忽而感到烟火似的寂寞,无处可寄托,为何我总是这样难以理解的孤单……
十三岁的我,偶然有种活了几十年的苍凉之感,人生要过的精彩,不论长短,此生才无悔。
为何我泪流满面?任它们在洁净的脸上肆虐纵横。
我在为生命感动……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扑面袭来,不断延伸,再延伸……直至四肢百骸,无孔不入。
“怎么了,不好看?”陈轩炎扳过我的身子,吃惊于我泉涌似地眼泪,颇为动容的问。
我摇摇头,“没有,挺好看的。”
“生气了?”他以为是今晚强亲了我,我不高兴,还在怄气。
我板起脸没有形象的一边哭一边指责:“是啊,大过年的被你欺负了,我委屈。”
陈轩炎原本凝重的脸,还让我心里好受点,谁料刚说完话,他竟噗嗤的笑了出来,“你也知道委屈?我以为你刀枪不入呢!”
想不到烟火一放就是半个长夜,直到天明,我总觉得那天空不是自己白的,而是被火花擦亮的。天际渐白,烟花完全殆尽,远方有太阳缓缓爬起的痕迹,带着新生的力量,蕴育而生。
“遥儿,喜欢吗?”陈轩炎轻声问,语气从未有过的轻缓。
我点头,投以他友好的微笑:“谢谢。”
突如其来的友好让他有点欣喜,揽过我的双肩对我说:“遥儿,只要你喜欢的,我都能给你。”
“你真的能给我吗?”
“你想要什么?”他探问。
“我要自由。”
神色蓦地一变,他推开我,我身体摇晃了一下讽刺的笑了,“切”了一声潇洒的说:“明明给不了就别吹牛。”
这一夜彻夜未眠,我疲惫困乏的十分不淑女的转了转脖子,扬着下巴说:“送我回去吧,困死了。”
一路上我和陈轩炎都沉默着,两个人骑着一匹马一句话也没有说,括邺也只是简单和他说了几句话,除此之外大家各怀心思。陈轩炎的脸色还从来没有这么宁静过,我回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始终目视前方,好像前方有些飘渺的东西把他吸引住了。
过了许久,括邺许是见大家沉闷的尴尬,便打破沉默和陈轩炎聊起话头。
“爷,听说风悬钰已经平息启国内乱了。”
“嗯。”
“没想到风悬钰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平了内乱,当初我们果真小看了他,这些年以来,那唯唯诺诺的姿态都是装出来的,可见这个人心机非同一般。”
陈轩炎微微点头笑道:“风悬钰倒是个霸气的人,忍辱负重、能屈能伸,连我也低估了他。”
我在一旁细细聆听,不禁感叹,风悬钰其人绝非等闲。数月前他刚登基不久便面临篡权和内乱,以他在陈国十年人质给人的软弱假象,任凭谁也无法料到一场惊天轰地的政乱不到半年就被他平了。
无人知晓风悬钰是怎样又是什么时候获得了一张呼任他风唤雨的兵符,又是怎样展开了貌似要造成腥风血雨的争斗,却未费去众多兵卒,就大获全胜。靖殷王的势力缴械被杀,皇太后刘氏那边受到威慑也万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切的发生如同神话一般扭转乾坤。
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任谁也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风悬钰不但坐稳了帝位,而且胆识过人,整顿朝政,攘外安内,彻彻底底的显露了他的霸气一面。同时,天下也传言启国皇帝心狠手辣。括邺由衷感叹:“风悬钰已经不是当初的风悬钰了!”
陈轩炎却认真说:“不,风悬钰一直都是风悬钰。”
想到去年风悬钰轻薄我那一次,他的故意伪装不过是做给人看,我完全信以为真,难怪陈轩炎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心术之争微妙得很。
风悬钰的箫声狠烈凄婉,回想起来依然清晰,他的恨那么深,我有预感,他一定会报复!十年之辱,切肤之痛,任谁也无法轻易放下!
“看来陈启之战未来是在所难免了。”陈轩炎思索了一会问我:“饿了吧?”
我点头,一夜没睡没吃,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先吃了饭再送你回去。”
括邺遣散了随行的一群人,只剩下我们三个。路过当日碰上陈莫寒的小餐馆“宁家小苑”的时候,我叫道:“停,停下!”
陈轩炎拉住马,我说:“我想在这里吃。”
陈轩炎蓦然黑了脸:“不准。”
“那我不吃了,我就想在这里吃。”我脸一瞥,故作生气,见他不吃硬说了软话:“就在这吃吧好不好,在王府里每天大鱼大肉的早吃腻了,这里的饭菜清淡可口,上一次还没吃几口就来了杀手打起来,馋都没解。”
陈轩炎嘴角终于有些软化,我陪着笑又说:“你不信进去尝尝,真的好吃呢,骗人的是小狗。”
他看看我,倏尔伸手捋了捋我额前一缕发,不尽温柔:“好,听你一次。”
他跳下马,我急忙跟着自己跳下来,故作轻松大摇大摆的走进宁家小苑,不顾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