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跟在林曦身后出了医院,始终保持着和她不远不近不会被发现的距离,买了她要坐的那趟航班。
赫伯特在病床上躺坐了一下午,心里堵得难受,还空落落的。晚上木子楠来,看到他衣服上有干涸的血迹,拉开一看发现是他伤口裂开了,叫来了医生护士折腾了好一阵。临到木子楠快走了问起林曦和无形在哪儿,他才告诉她他们大吵了一架,林曦跑了,他让无形跟着她。
听说其他两人都走了,木子楠坚持要留下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赫伯特婉拒无用后,侧过身子假装睡着,不想看到她的脸。木子楠的脸的确不漂亮,但这并不是他不想看到她的原因,他一直认为她横溢的才华足够让她看上去充满魅力。实际上,他只是觉得她脸上的笑容碍眼,且仅仅是那一刻的笑容碍眼。
他等无形的消息和照片等了好久,吃饭吃的飞快,喝水跟灌似的,生怕错过看私人号手机来的信息,二十多个小时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林曦先去见了艾薇拉和苏子妤,这使得他闷在胸口的火气小了一点,只是一点儿。入夜,她去了市区的红灯区,在一家又一家夜店间穿梭,无形给他发的照片里,有人找她搭讪,有人想要亲近她,一张比一张看着揪心。她到底在干什么?
最后几张照片是她和苏子枫紧紧拥在一起亲吻,她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表情。不过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怒火中烧,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他觉得林曦去找苏子枫是犯贱,当事人不觉得,那么他生气就是不应该的,毕竟这不关他的事,他没有权利因为这件事对她发火,这样一想,他便颓然地放下了手机。
她是个有自己想法的成年人,做什么事他没有权利干涉,也无权过多询问或者生气,所以他决定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不再插嘴。
忙起来脑子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于是出院前,他就渐渐恢复了部分工作。住院的这段时间,他感觉很挫败,和别人通电话分配工作,有时候说着说着一想起林曦和苏子枫拥抱亲吻的画面他就会停下来,别人提醒他他反应过来后还会忘记自己说到哪儿了。
他长时间看各种资料,口渴了,头也不抬就会脱口而出让林曦给他倒杯水来,在她怎么也没给他端过来时,他抬起头看到床边的空椅子,才想起她不在身边了。他不喜欢别人坐在林曦的位置上离他那么近,索性就没请看护,需要帮助了会直接按铃。
出院后回到城堡酒店,夜里他总是惯性倒两杯牛奶,自己喝一杯,一杯端到林曦住过的房间放到她的茶几上或者床头柜上。他躺在她曾经躺过的床上,闻着被子上残留的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其实一进她的房门他就能闻到属于她的味道,不过他想多闻一点儿。
她身上的味道很独特,他拥抱她或者拦着她跳舞时闻得最清楚,俏皮活泼的花果香中混合着一点奶香,闻起来特别舒服。
林曦辞职后自己创业,从选址到招聘再到公司运营,大小事都办得挺漂亮,这点倒让他看得还算顺眼,他为她感到开心,同时也开始自我反省。他们发生争吵,主要起因在他,他未经她允许就看了她的消息,还强烈反对她去找苏子枫,骂她贱,不停地让她滚,火气大得连他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冷静下来思考后的结果就是,林曦没错,是他错了,是他管太多,他谁也不是,以后也不想管了。
她不在身边,他出差再也不用想着匆匆忙忙赶回去或者去哪把她带上了,这简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一个项目竞标会场上,他看到了久违的林曦,她穿着职业装,走在她的团队前面,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她看到他后,多次向他打招呼,他装作没看见,冷着脸走了。
太久没见她了,专程来看看她,看到她状貌俱佳,他心里不舒服得很,反正就是不想和她说话。
木子楠以处理公事为借口,暂时常住在城堡酒店,在他空闲的时候一起用晚餐,白天她会外出工作很晚才回来,他也就没有多想。
一天晚上,他感觉很疲惫,不想下楼去餐厅,木子楠提议和他一起在他的房间用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楼。他的双手凭着机械的记忆切着盘中五分熟的牛排,每隔几分钟就一口木子楠给他倒的红酒。她貌似有说不完的话,全是关于工作,他默默听着,时不时回应几个字表示他在听。他庆幸自己有这样任劳任怨把工作当成生活的员工,可那时候他竟听得有些厌烦,身心已经俱疲,却又不得不听下去。
自始至终,木子楠只提了一个跟公事无关的话题——停在他车旁边的那辆海蓝色跑车是不是他的。听闻是他的,便直坦地向他索要,说自己很喜欢。木子楠从不对他提任何物质相关的要求,因为他总在合适的时机自动就把钱财福利给她分好了,让她的收入对得起她的付出,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兢兢业业地工作了。
他送过她几辆好车,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想要这一辆,他倒不是吝啬,别说让他再送她一辆车,多送她几辆换着开,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是当她向他索要那辆海蓝色的跑车时,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明说可以给她调一辆差不多型号不同色系的车,但是这辆车不能送给她。
木子楠见他态度坚定,也就没有坚持,失望地回了自己房间。
木子楠走后,他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跑到跑车的副驾驶坐了好几个小时。这辆车全世界仅此一辆,这是公司研发产制的最新款,在他将它送给林曦后,他就停止了这款车的制造和销售。林曦开的时间不算多,因为她车技不好,刚上路慌慌张张的,不是忘了系安全带,就是把油门当刹车踩,他坐在副驾驶抓着扶手一个劲地大吼她应该怎么操作。那段时间,他曾怀疑过她是不是四肢不协调,要不然怎么会把车开成那个样子。
后来,她解释说自己大学期间拿了驾照之后没机会练手,突然上路忘了开车流程,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生疏。再后来,估摸着是不想再被他呵斥,只要有他同行,她就不开小蓝,和他同坐他的黑色商务轿车外出。
听无形说过,他出门后,偶尔她也会开着她的小蓝去市镇里溜一溜,买买东西,不过老是险些和别人碰上,技术不是一般的不好,无形看着都提心吊胆的。想到这些,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心情好了不少。
第二天,他就调了一辆大红色的和小蓝车型大致相似的跑车送给木子楠,结果木子楠一点儿也不喜欢。一向对这些全然不在意,他送她就收,不送也无所谓的木子楠再一次提出只要那辆海蓝色的跑车,其他的她都不要。
他再次拒绝把小蓝送给木子楠,她的表情变得奇怪而扭曲,“我喜欢你,赫伯特。”
“我也喜欢你。”他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她像是听到了一个令她无比震惊的消息,嘴巴大张,两眼瞪得圆圆儿的。
“我说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