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大局为重。”李昪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四个字。
“大局?和大仇哪个更重要?”嵇攻玉吸了吸鼻子,抬起下巴,冷哼一声道。
“要是真论仇恨,岐王才是陛下的大仇。但若是能借岐王的手解决困局,陛下一定不会犹豫。”李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名节,乃至大节。”
“这是谁教你的?”嵇攻玉脱口而出,她其实难以想象,少时浸淫于圣贤学说的李昪也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
“这么多年,我早该明白圣贤之说只是妄言。”李昪低声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对着嵇攻玉欣然一笑道:“师姐,你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吧。”
嵇攻玉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不由得抚上窘迫的肚子。李昪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道:“透花糍。”
嵇攻玉拆开油纸包,只见里面包着几个半透明的糍糕,隐约透出中间捏成花瓣形状的豆沙馅。嵇攻玉捧起来囫囵吞了好几个,果真酥软可口。
李昪见她狼吞虎咽,不由得嘴角含笑,无意间扫到她的衣领上尚有未干涸的血迹,又不知方才是不是经历过一场命搏。
“师弟?”嵇攻玉抬起袖子擦擦嘴,“你既然是奉命出宫,我可不可以扮作小黄门随你入宫?”
李昪正出神,愣了一下才点点头示意,没过一会他又说:“扮成小黄门,还不如扮成原来的琵琶女。我还要采办药品,到了亥时,我再来找你。”
嵇攻玉点头同意,转身再去找冯道,冯道一手拿着书,一手捏着棋子与自己对弈。
“温韬在何处?”
“他正奉了你的命,在挖地道。”冯道说。
他搁下书,问嵇攻玉:“门主,这温韬来历太过古怪了。”
嵇攻玉不以为意:“他原先就是白玉楼专门干挖墓盗坟的人。”
“若是普通盗墓也就罢了,他盗的可是太宗皇帝的昭陵。”
冯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嵇攻玉当场怔住:“昭陵?”
冯道见她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解释道:“天下第一行书,王羲之的兰亭集训,传说中随太宗皇帝入了土的稀释珍宝,就在他的手上。”
“这样的人真是麻烦,难怪我假传圣旨,许诺他高官厚禄,立马应承下来。现在想想,他恐怕在京畿当个官,好继续做他的盗墓勾当。”嵇攻玉森然笑道,“也罢。慕庭燎不愿意手染鲜血,我和他可不一样,等温韬做完他要做的事,我一定会杀了他。”
她从袖中掏出锦袋:“我知你博学,昨晚我从与我缠斗的人身上拿到这么一个锦袋,或许里面有那个人身份的线索,一刻不知道他是谁,我一刻心不能安。”
冯道伸出手,嵇攻玉将锦袋中的东西倾倒在他的手上。
是一块半圆形的玉。
玉料青白色,局部有褐色沁,玉质粗糙,绝对称不上名贵,而事实上,连装着它的锦袋上都绣着繁复美丽的金线。
冯道举起玉璧端详了一会道:“这不是名门高户会用的玉料和雕琢手艺,想必这个人之前在民间生活过一段日子。”
嵇攻玉的神情变得古怪,它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我认识这块玉,因为我有一块和这个玉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