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从天而降,倾泻而下,带来无数死尸,冲击座座大山。死尸散发恶臭,堆积成山,弥漫更加浓黑的妖邪之气。
洪荒呼啸而来,几乎填满无尽海,淹上八大山,眼看就要夺取无数仙人的性命。
泠裳夫人调转剑尖,指指天边隐约可见的懿德峰。
牧清兰很快明白过来。只有切断两界通道,才能阻止洪荒彻底淹没别界。这通道一旦打开,单凭肉身,无法切断神力传送。那么,只有一个法子可行,就是毁掉通道。用神力摧毁懿德峰,是眼下最快速最有效的法子。
泠裳甩出一阵剑光,逐个调整幽魄的剑光,使得水晶谷的仙力更多地被激发出来。
因着秉彝山的撼动,水晶谷潜藏的仙力被唤醒。牧清兰和戎可怀逐渐放慢脚步,聚拢更多的水晶仙力,融入三处神力。
强烈不可直视的光芒,从水晶谷射出,扑在懿德峰上,仿佛一只手,用力晃动山峰。懿德峰本满是火红光芒,此时在天边晃动,犹如不安的瞳仁,惶恐望着洪荒满天地。
水晶释放出明亮光芒,在反复折射之下,愈加耀眼,极大地强化三处神力。牧清兰和戎可怀重又加快出招,泠裳再挑出一道仙力冲向懿德峰。
整个别界,为这道明亮无比的光芒掩住,不见他物。懿德峰剧烈颤抖,周身由火红转为雪白,显出道道裂痕。
忽然,一声巨响在别界炸裂开来。懿德峰承受不住神力而崩毁。两界通道截断,所有的光亮顿时熄灭。
别界,一片寂静,一片狼藉。
天空,恢复湛蓝,看不到神魔大战,更无洪水倾泻。无尽海渐归平静,座座大山停止晃动颤抖。洪水没精打采地流动,不知该向何处而去。
仙人们纷纷出来,顾不上收拾破碎,继续与妖魔为战。方才的神力,已经灼死不少妖魔兵士。
牧清兰和戎可怀收剑而立,皆是气喘吁吁。泠裳夫人飞落井边,自行调息。
水晶谷的山上,幽魄褪尽黑暗,看上去与寻常仙人无异。他们惊奇地看着自己,又看看周围,皆是喜极而泣。
泠裳道:“他们体内,还有未尽的妖邪之气,须经神力持续净化,方可祛除。待此战过后,我再逐个医治。”
戎可怀道:“他们应该都是十万年前和十万年间,渗透妖邪之气的仙人。此时,他们也算是回家了。”
“此番,妖魔大军一半皆是幽魄。若是能以神力还幽魄仙人模样,我们就可以大为削减妖魔大军的战力。”牧清兰忽道,看向泠裳。
泠裳思虑片刻,道:“幽魄遍布别界,只能用神力,激发别界蕴藏的仙力,从而净化大批幽魄身上的妖邪之气。同样,这个法子不能根除。此后,他们仍要经过漫长的医治,才能同寻常仙人无异。”
牧清兰道:“我们将神力注入各处仙力源泉,可净化幽魄,亦可增强仙人体内的功力。”
泠裳重新调整山上诸位仙人的剑光,才命牧清兰和戎可怀执剑走位,继续承接三处神力。
一道又一道白光,从水晶谷逸出,飞入秉彝山、三座大山和八大山各处的仙力源泉,如点点星火,点亮广袤大地。别界从暂时的黯淡,重又光亮起来。
众多仙人仍不知发生什么,还在满地泥泞中,与妖魔争夺家园。
别界本是由数座大山组成。此时,所有大山隐隐泛出白光,渐渐散发成雪白光芒,灼伤了妖魔,将星星点点的仙力注入仙人体内。
游荡各处的幽魄,为雪白光芒包围,步伐渐渐缓慢下来,似乎明白什么,聚向各处的仙力源泉处。星星点点的亮光,愈加明亮,宛如夜里明灯,指明回家的路途。
妖魔大军早已四散溃逃,在雪白光晕中逃向无尽海。无尽海荧荧泛光,波浪增大,如同底下有烈火,蒸腾沸腾,卷起天边黑烟阵阵,不久变成滔天巨浪,同上面数座大山遥相呼应。
幽魄身上的黑色,寸寸剥离,碎成齑粉,融入雪白光芒。越来越多的幽魄,显出原来的仙人模样。越来越多的仙人,认出昔日旧交、曾经同门、至亲至爱。
妖魔见状,大为惊慌,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惊讶发现,身上的妖邪之气也在消退。妖魔大军大为削减,收拾残兵,不再恋战,慌忙逃往无由岸。
露粼湖、端思崖和望雁峰的神力,逐渐黯淡下去。牧清兰和戎可怀也已满头大汗,泠裳令山谷上的众仙人收起剑光。水晶谷光亮变弱,最后熄灭。别界也随之暗了几分。
泠裳道:“神力积蓄十几万年,若一朝用尽,以后便无法供养仙人仙物。此番,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戎可怀扶着牧清兰缓缓坐下,将她揽在怀中。牧清兰笑道:“我的体内,竟有这许多力量。”
“你已经进至上仙仙阶。这可是本界最高仙阶。就算是本界神仙,从玄仙起,每晋升一阶,需耗费数万年,越高阶耗时越长。如你这般,短短两三年之内,就升至上仙,真是绝无仅有。”
“我不过是受了北山始神的照顾。”
“可怀的功力流溢已经变作紫檀之色,升至太仙仙阶。他的功力流溢为你的火红所掩。以后,可怀专心修炼,到高仙仙阶并非难事。”泠裳微笑道。
说完,泠裳将两人扶上天马,带他们往端思崖休养。
此时,别界众仙人正忙于追击妖魔大军,一鼓作气,将他们赶回无尽海。
沸腾的无尽海,不断蒸起黑烟。妖魔入了无尽海,大多化为黑烟不见。随着无尽海安静下来,最后逃入海中的妖魔才幸而保得性命。
脱去妖邪之气的幽魄,恢复仙人面目,与亲友重逢相聚,其喜悦之情只能以泪相表。
八大山、三座大山、秉彝山,仍是积水遍地、狼藉满目,奔走着喜悦的众仙人。
端思崖上,泠裳夫人安顿好戎可怀和牧清兰,来到翩跹院,调整院中的紫檀光芒,走到榻边。
柏揽夕正在为熟睡的荣晏远擦汗。
泠裳夫人问道:“情况如何?”